双方见礼后,华鸣洲大约说明来意,县尉命捕快先把那伙山匪押入大牢严加看管,华鸣洲又把那包金银珠宝交给县尉,说是从那伙山匪处缴获的赃物;县丞则吩咐下人去安排驿馆以及晚饭;知县则请华鸣洲和小叶子先到县衙里后堂歇歇脚,他在一旁作陪。
喝过了茶,知县问道:“华执尉,您这是打哪里来,刚才那伙歹人又是犯了什么事的?”
华鸣洲答:“知县大人,我们路过贵县,刚好在一个叫‘半风岭’的地方遇见这伙山匪,就顺手把他们收拾了。”
又道,“还是叫我‘华捕头’吧,虽然捕头不是个正式的职位,但大家都习惯这么叫。”
知县脸带疑色,问道:“本知县在此任职已经有三个年头了,并未听闻半风岭有山匪之说,这伙人是哪里冒出的?”
华鸣洲道:“我们是听附近岭前庄的村民说的,这伙山匪也是这两个月才到半风岭占山称王的,所以你们才一时没有察觉。这伙山匪占了山上的灵应庙,不让村民上山拜神,还打伤了人,威胁若敢告官就要杀人,就这事也可以看出他们不是什么好鸟。虽然未
听闻他们有做出什么打家劫舍的歹事来,但背地里肯定有作奸犯科之事,等一下审问一下便可知晓。”
知县听了,方舒一口气,自己算不上有失察之责,叹道:“哦,原来如此,难怪本县并未收到村民的告状!”
华鸣洲又说道:“等一下晚饭后,请知县大人命手法比较毒辣的捕快,到牢里在那伙人中挑几个比较软的柿子,先捏一捏再说。哈哈,不过不要把人打坏了!”
知县听了,会意地笑了笑,连忙道:“是是是,也不必等到晚上,趁现在县衙里的人手都在,大家分头行事便快些,我这就吩咐下去。俩位且在这里喝茶,稍作等待,本官很快就回来。”
说着,一阵风似的走了。
哪曾想这个小县衙里的人办事也挺干练的,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当地知县、县丞、主薄、县尉及几名捕快等一起到了县衙后堂,向华鸣洲说明审讯那伙山匪的情况。小叶子见这场面,就先告退,自行到驿馆歇息。
众人坐下来后,主薄先把几名山匪的供词交给华鸣洲,华鸣洲粗略览了一遍,就放在一旁。
一名老捕快就上前说道:“那伙山匪除了那名瘦小的老者外,其他人都招了。他们的供词大体是一致的,估计错不了。”
华鸣洲道:“哦,那好,先捡些主要的说来听听!”
那名老捕快回道:“那些匪徒说,那名瘦小的老者是他们的头目,他们平日里称
他为‘李坛主’,因见他长得瘦小佝偻,经常咳嗽,背地里就都称他为‘李痨鬼’,他们也不知道这位李痨鬼的真实姓名。他们原是隔壁安台州庆达县境内的一伙山匪路霸,犯了不少大案,因此受到当地官府的追剿,他们原来的头儿在一次官府的围捕中被一箭射死,三十多号人就他们十六个人逃了出来。后来,他们逃亡路上遇见了李痨鬼,本想劫李痨鬼的财物没想到反而被他制服,那李痨鬼也不是好货色,制服他们后,对他们威逼利诱,要他们听命于他,他们一时无处安身,而李痨鬼的武功又比他们好,他们只好跟了李痨鬼。再后来,李痨鬼带着他们占了半风岭的灵应庙,又拿出一些金银珠宝供他们吃喝,只叫他们别再惹事,不要引起官府的注意,暂且在那灵应庙好生养着,说是日后自然会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华鸣洲听了道:“嗯,这么说,这李痨鬼行事有些怪异!可能对于他来说,占据灵应庙只是作为临时栖身之所,他好象另有打算,在从长计议,有所图谋。由此可见,他的真实身份应该也不简单!”
老捕快又说道:“这李痨鬼被我们打得哼哼叫,但只说是想占山为王而已,其他的就是一个字也不招。被打得狠了,他就说‘再打他就一头撞死或咬舌自尽!’我们怕真的把他逼到死路上去,因此暂且先任他悠着。
”
华鸣洲听了,不由大是起疑,道:“哦,看来这李痨鬼不是不怕死,他这么一说,反而更令人起疑。好像他背后还有着什么非常重要的秘密,他要是招供了,就会死得很惨或有比死更可怕的东西!”
想了想又道,“你们去把这李痨鬼从头到脚仔细搜一遍,看看有什么特别的没有?”
老捕快回道:“都搜过了,他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衣服装束也很普通,不过就身上有几处旧伤疤,象是受刀剑之类的武器所伤的。从伤疤愈合的不同程度上看,是分几次受的伤,都有些年头的了。另外,在他的屁股右侧上方有颗黑痣,除了这些,再也没有其他特别的了。”
华鸣洲点点头,笑道:“那就先这样吧,日后再想办法,看能不能撬开李痨鬼的嘴。暂且不用动刑了,估计再也问不出什么来的了。”
他心里想:“这名老捕快还挺细心的,连人家屁股右侧上方有颗黑痣都注意到了,虽然这一特征对弄清李痨鬼的身份并不一定有用,但足见这名老捕快经验老到。如此看来,自己也不用去复审这李痨鬼了,再说若他死都不招,我再使什么手段也是没用的!”
老捕快又拿出一只小小的银杯递给华鸣洲,说道:“至于那包金银珠宝,说是李痨鬼带来的,但查不到这些金银珠宝的具体来历。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一只银杯底沿内侧打有一行小字,
为‘坡下村弟子许永泰敬奉’等字样,这或许可算作一条线索,但就这么一句话,一时也无从查起。”
华鸣洲仔细看了看那只银杯,这是一只錾刻有大福字样且万福花纹环绕的矮脚圆杯,杯子小巧,做工精细,那行小字就刻在杯子底沿内侧,不细心查看还真是不容易发现,字体虽小,不过还算工整,倒是可以辨认。华鸣洲端详一会儿,说道:“从这行小字的字面上看,估计这只银杯是一个叫‘坡下村’地方有一名叫‘许永泰’的村民送给尊长或权贵人家的礼品,或是供奉给寺庙神佛的礼器,不知怎么就流落到了那李痨鬼手里?会不会是附近有个坡下村的一名叫许永泰的村民敬奉给灵应庙的?”
老捕快道:“但是本县境内并没有一个叫坡下村的地方,而且据我所知,也没听说过附近州县有个叫坡下村的。”
知县等人听了,也皆称不知有坡下村。
华鸣洲又道:“要追查这只银杯来的来历也不难,我们联名写封公函上报刑部巡察司,请他们派人到户部查找‘坡下村’这地方所在的州县,等找到坡下村后,再通过户籍查找‘许永泰’这个人,肯定能查得到。我想,要是这只银杯不是敬奉给灵应庙的,那就是从其他途径转到李痨鬼手里的,只要能找到许永泰,再通过他查清这只银杯的去向,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说不定会有新的发
现。”
众人听了,皆点头称是。华鸣洲又道:“关于这只银杯的事,可能已几经转手,若中间并无不妥还好,若来路不正,怕是背后另有重大牵连。因此,你们暂且都要保密,也不要去查,这案子只归我管。”
众人一一应诺着。华鸣洲又笑道:“但文书等还是要记录存档的,物证也暂时由你们保管,你们先开具一份副本给我就可以了,将来若破得大案,自然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
众人听后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这位刑部下来的人,并无趾高气昂的作派,反而很好说话,能体恤下情,颇有君子之风,再说跨境的案子要上报,到时也不一定能轮到他们作主。
……
第二天早上,华鸣洲把自己的官服寄存在县衙里,另借了身捕头的行头,告别了知县等人,然后押着李痨鬼及众歹徒往安台州庆达县方向进发。临行前,华鸣洲邀小叶子一路同行,小叶子问了路途是往东走的,正好顺路,心想自己闲着也是无聊,于是就答应了,华鸣洲就又向县衙借了一匹官马给小叶子代步。
小叶子心中暗付道:“虽说这伙山匪是从庆达县那边流窜过来的,但却是在这里县衙管辖的地界内抓获的,留在这里让当地县衙审理也可以,不一定非要押回原籍去。再说,押送犯人的事也可以让当地县衙里的捕快来干,带着这么一大帮人上路,无疑是个累赘。如
此看来,这位华执尉喜欢没事找事,还有意让我跟他一起押送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