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薛觐乏力的声音:“你现在认识的顾盼,觉得他很活泼,很爱讲话对不对?但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他安静、腼腆,跟陌生人讲话容易脸红,喜欢看书、看电影。现在那些他曾经最喜欢的事情都不再喜欢了,包括我。”
“做那个医械移植手术,本来是为了救命,可我现在却只能感到后悔。”
“你是研究员吧?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做了手术之后彻底改变,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原来的那个人,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你今天休想下床
朝阳惊心地打在地面,映出两道苦涩的背影。
面对薛觐的质问,辛雪稚无能、也无力给出答案。他只能嗫喏着嘴唇,吐出一口毫无重量的空气。
薛觐当然不能指望一个实习研究员能解答困扰医学多年的疑难,他目光深深地望了一眼研究楼,重新戴上头盔驱车离开。
辛雪稚整个早上思绪都在不停飞散,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坐上了况戍的车。
“脸色不好,累到了?”
等红灯时,况戍偏头端详他的脸。
辛雪稚摇摇头,声音很轻:“工作不累。”
红绿灯切换,况戍启动车子,扶着方向盘说:“你在所里的小组和学校的特殊小组是互相合作的关系,研究的范围相同,目前的研究方向应该都在加强医械的使用寿命上面,学校里的机密资料有不少关于这方面的研究,你遇到困难可以找资料看看。
“恩。”
辛雪稚说,“目前所有的医械器官,虽然已经超过人体器官的使用期限,但仍比不上原生器官的寿命,据统计,医械肾脏、肝脏的平均寿命仅有20年,其它器官分别在2到30年间,而心脏目前寿命最高,平均在35左右。这也是很神奇的一种医学现象,医械心脏在技术上难度最大,但移植后寿命反而最长,肾脏移植则与它完全相反。”
“不过医械移植的好处在于,只要首次移植成功,再一次移植成功的概率就会增加。但移植费用无比高昂,并非人人都有条件进行无限移植,所以,提升使用寿命的研究仍是必不可少的。”
况戍看他尚有精神谈论工作,放下心来,转而扯上闲话:“明天伯父让你回家吃午餐还是晚餐?”
其实辛雪稚也不知道。当时辛鹤霄丢下话就离开,没有说具体的吃饭时间,辛雪稚就借着这点漏洞,硬是磨蹭到晚饭才回。
用餐时,任何话题辛雪稚都没有插嘴,他只是沉默地吃饭,像是只在完成一项枯燥的任务,毫无灵魂。
曹月发现他的反常,但辛雪稚一旦冷起来,她就有些惧怕,根本不敢询问,只是三番五次地偷看他。
等他最后搁筷,杜晨第一个离桌,易今瑞也因为找不到和他搭话的勇气先走,饭桌上留下他们父子二人,辛雪稚慢吞吞把餐具摆好,起身也要离席。
“雪稚。”
辛鹤霄低声把他叫住。
辛雪稚站在原地看他:“怎么了?”
辛鹤霄威厉的眼神在他脸上留驻片刻,说:“你很长时间没有叫过我了。”
辛雪稚毫不在意地问:“是吗?”
面对他冷漠的态度,辛鹤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瞬错愕,他双手交叠在桌上,摆出想和他好好聊聊的姿态:“你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生爸爸的气了?”
辛雪稚完全不想和他谈心,把他上次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你想多了。”
说完,他直接离开餐厅。
上楼时,辛雪稚又有些犹豫,觉得自己对父亲是不是太残忍?或许对方真的想和他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