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死亡,死在他怀里。
第二次死亡,就只差一点。
有时候他会想,她会不会死一死的还能再附身到什么人身上?所以他要等,等她出现,然后他说什么都不会让她走了。
他一定一眼就能认出她来。这一次,她别想再撇开他去死。
可同时,他又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幼时一同长大已经用掉很多缘分了,不然他也不会在她附身于喜久子后,隔了很久才认出她。
是啊,怎么早没有想到呢?分明行为细节、那些弄得手指甲参差不齐的坏习惯都如出一辙,她着急起来的时候会微微缩着下巴,牙齿在唇的内部反复碾压,嘟唇瘪嘴都是常有的事。
天冷的时候,她的鼻头总是凉,遂爱单手捂住那处,等暖和了再撤开,字体在有勾的地方总会多余地添上一笔小尾巴,他幼时问她,为什么非要加上那一笔,难看死了,她说,当然是因为好看。
【斑你觉得难看,可我却觉得令人心生欣喜啊,你看啊,很像背着一个小蝌蚪啊,看着就好笑。】
时间久了,人的记忆就会长茧,拿刀削也没用,削了之后触碰到硬体,只会更疼,接着某一天,那处就又长起了茧,再也看不清下面的软肉。所以她细微的容貌,他都有些模糊了,只是留了一双封印的眼睛在身边,久而久之,她的面容似乎都变成了那一方盒子…
死亡,深刻地展现了它本身的突然,明明前脚还在族地应付千手透,后脚就跨进泉奈和千手扉间的战斗,太巧了,落地的时候恰好被千手扉间一把苦无穿透了心脏。
一开始,他看到她伤在右侧,心想,还好还好,可是谁知道她心脏长偏了。
幼时曾听到长辈骂人都说对方心长歪了,不值得交往,死了最好。没想到这话竟一语成谶般地料定了她的短寿。
后来渐渐习惯了,即使穿着她送的护甲,打仗、杀人都毫无波澜,但直到她又死了,才觉原来他一直在后悔,后悔生日那天曾对她那一番冷语相向,是,他跟她政见上是不同,但到底最后都是殊途同归,只是他要更慢一点,对,他就是太慢了,所以后来也没有等他,仿佛怎么都会晚上那么一步。
但这次他不会晚了,宇智波斑心想。
小黑起作用了,无论是哪个轮回,只要它的血溅到了她身上。
只差最后一步,没错,只差最后一步。
阿芜在厕所里磨磨蹭蹭了一小会儿,再三确定自己现在仍然是实体,这门可真沉重啊,弄得她的心也沉甸甸的。
可是再磨蹭,也没办法在厕所待到天荒地老。
宇智波斑仍旧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见她出来后,他的双肩略微松弛了一下,同时一掌朝上,伸向阿芜,“过来。”
这一声清浅的过来,有着不易察觉的缅怀,他生得不算高大,但很有气场,脸也是英俊的,配上那身红色护甲,丰神俊逸杀伐果决两个极端在他身上融合得很好。
明明离得也不算远,一共只是几步的距离,偏生让人觉得二者之间的距离跨越了很多个历史长河,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不是吗?
他应该是个自傲又固执的人,非常的那种程度,他没有再说过来两个字催促她,只是视线长久地停留在她身上,有种无声的压力。
阿芜有这种毛病,对于非常坚持的人没有任何办法,虽然心中焦虑,但面上是副柔顺听话的模样。
可是这样的习惯在宇智波斑面前不起作用,他抿紧了唇,不快道:“你现在这副表情真是难看死了。”
阿芜垂下眼,晲向他的一侧衣角,面无表情的抗议使得他情绪有些不快。
他沉声说:“跟我来。”
与此同时,阿芜也察觉了这一类强人的毛病,他们普遍上情绪不太稳定,她对情绪还算敏感,这种细微的差别,取决于他们对于自身实力的自信,越是自负越是不屑于掩藏自己的情绪,只是更多时候是她在装傻,以求得短暂的平和,就像面对蝎先生时那样,而当她也开始显露自己的情绪的时候,他们就与面前这个男人相差无几,可能本身太过强悍因此无所顾忌惯了,与她是天差地别的人。
考量两番后的知趣是阿芜的生存之道,她仍旧是跟了上去。
说来奇怪,这座宅子不算小,可一路上没有见到任何人,连人的活动迹象都很少。院子里有一棵大树,只是似乎进入了落叶期,枝头枯梢,枯黄皱的叶子铺满了整片石子路。
阿芜站定了看这景象,一阵风起云涌,枯枝摇晃,地上的叶子残卷着滚过,她抬手理了理头,心中无由升起一种哀伤。
“这棵树,自从移植过来以后涨势就不太好,”
宇智波斑站在一旁,他的目光也放在那棵树上。
“这回恐怕是它的终末之时。”
【那为什么要移植过来呢?】按理说,老树是最忌讳挪移了。
他微微垂眼,默不作声地凝视她,阿芜看着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免不得心头一跳,这是个错误问题,她心想。
“因为那是你宅子里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