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此刻揉揉咕噜噜叫的肚子,埋头认真吃饭。等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人喝!
等基本流程过后,泰兴帝一句“大家自行其乐”
,这才迎来宴会重点—拉关系!
他贾赦能把所有人都无视过去,但他原配张氏的爹,堂堂户部尚书,怎么也不能当人是空气。
这老岳父待他平平淡淡客客气气。可他家里那老夫人……真想骂句老虔婆。不喜欢他贾赦,有本事抗旨得了。自己送女儿选秀了,就意味着凭皇帝决断婚姻大事了。可有本事嫌弃他不是皇子龙孙,怎么还有本事吞他贾家的聘礼。
他贾家大少奶奶嫁妆全部加起来折价才五万三千两百两。他贾家嫁庶女都比这个钱多!他祖母他爹都知晓张家寒门出身,就连贾史氏虽然埋汰,可也没往聘礼上做文章,毕竟要跟她交手帕比脸。故而他们贾家不管出于什么缘由,特意聘礼塞得足足的,他祖母还添了一小匣子私房钱,可返回来才五分之一不到。
就这样,那老夫人还有脸哭诉,从夫妻勤快侍弄庄稼,丈夫累得病亡,自己一针一线养大幺儿,咬牙缝供儿子读书考试之类的,哭完自己不容易,哭儿媳妇不听话,再哭家里钱没有,幺儿虽然是总督,可是大清官呐!一个丫头片子掏空了家底,她还有四个大孙子一个曾孙没娶媳妇。
要不是娶进门的媳妇脑子拎得清一分,是个管家好手。以他当初那性子,早就跟个爆竹一样窜上天炸响了。长得比他丑,不满意;家里人奇葩,没面子;饶是有个总督岳父,在川蜀,对他来说鸡肋,没用。
贾赦撇撇嘴,目光暗戳戳的瞪了眼泰兴帝。他们这些人政、治联姻,娶的就是岳家啊!可泰兴帝这岳家指的,简直都快结仇了。
哎……谁叫他爹怂,不敢怼皇帝。
贾赦拎着酒壶,眸光幽幽扫眼现如今的户部尚书,这一国钱袋子,上辈子也是卷入夺嫡之斗中,张家亡得彻彻底底。
这辈子,他是不打算管的。
就当他薄情寡义呗,反正按着他们老张家的说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待酒过三巡,各自活动开来后,贾赦凝眸沉思了片刻,眼尖发现四王八公一派有人朝他而来,便笑吟吟起身,越过了六部朝臣所在的位置,端着酒杯,再往前越了几步,恭恭敬敬站在御案前,“小子敬叔叔一杯,以后还请叔叔多多关照。”
“请皇上恕罪,贾将军看起来似乎喝醉了。”
礼部尚书愁得感觉自己头发都断了。这届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奇葩的考生。他为什么会是副考官呐!
“还请您看在荣公两代……”
礼部尚书说起求情缘由,张张口,发觉自己这不矛盾吗?就因为两代荣公的关系,所以贾赦叫皇帝一声叔叔,好像也是没毛病啊?贾赦之父贾代善,是泰兴帝对着朝臣郑重提及过的帝王之友啊。
“所以这杯酒,朕得喝!”
泰兴帝举杯笑看了眼贾赦,挥挥手示意礼部尚书起来,又环顾朝臣一眼,眉头一挑,朗声道:“朕都说了自行其乐。你们这些人有亲友子侄学生高中互相介绍,那更不能拦着我高兴!高兴!”
朝臣们沉默。皇上您这限定的词汇—亲友子侄学生,听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泰兴帝毫不犹豫在琼林宴上偏私,走下御案,拍拍贾赦的肩膀,回眸看众人:“我现在只是个叔叔。一个老友为我两肋插刀而亡的叔叔,我当然有义务照顾他的子嗣。恩侯!”
“来,干了!回去告诉你爹,你现在有出息了!进士及第!”
泰兴帝笑道:“会努力做个好官,封侯拜相!”
“啊?后面那要求太高了吧?”
贾赦不可置信,眼眸瞪了瞪:“我爹只让我好好读书,没那么多要求。皇帝叔叔,你不能夹带自己的希冀。”
“什么?”
泰兴帝眯着眼看了看贾赦:“朕刚才没听见,你说什么?”
贾赦像没认出泰兴帝话语中的一丝怒火,认认真真道:“我爹最大的希冀只是让我读书懂点事儿,高中已经是意外之喜啦。等我高中后,要是有缺能补,就去当官,不然就当我的小爵爷。”
“如果有缺呢?你想当什么官?”
“按着规矩是七品吧。”
贾赦想了想,回道:“就七品知县吧,管着老百姓的柴米油盐酱油醋茶,嗯,想想好像也挺有意思的。虽然我没苦过,但是我祖父苦过,说做人不能忘本儿。我爹也说过打仗戍边,无非是为了老百姓有个安逸的生活环境,能安心赚钱养家。其实小时候我最讨厌他了,怎么形容来着——悔教夫婿觅封侯终究版本恨老爹太能耐了,我就想爹在我身边陪着我,尤其是生病的时候,别人都有爹陪,就我没有。可我现在懂了他是舍小家保大家,还给我无忧无虑横行霸道的资本。所以,我现在,想试一试能不能当个好官。”
“好!”
泰兴帝直接揉了揉贾赦脑袋:“好孩子,好孩子啊!”
他那些孽子有跟贾赦这么乖就好了,个个死盯着他的皇位。
“我发型。”
贾赦忍不住护头:“叔,揉坏了。”
就在这一瞬间,泰兴帝感觉自己听到了脑袋里名为“理智”
的神经蹦哒一声断掉。
“老戴,带恩侯下去洗洗脑子。”
“皇……皇上……”
“朕也醉了……”
泰兴帝面无表情改口道:“带下去补补脑子。”
“……是。”
戴权应下之后眼疾手快的拉住还要说话的贾赦,忙不迭示意几个小内监把人抬走。
贾赦扫了眼渐渐远去的宴会,终于心理长长松口气,眼眸闪现出期待。从今后,他这纯臣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