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风让手下把车往边上挪了挪,“婆婆,请先过去吧,耽误了您这么久,实在是抱歉得很!”
“无妨,我老人家是闲人一个,倒也不计较早晚。年轻人,你是个好的。只是,要管好手下,不要给你添乱,哪怕是真的有原因,也忍着点儿才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老太太语重心长。
“婆婆,晚辈谨遵您的教诲,定当好好地管教他们。愿您一路顺风,早早地安全到家!”
司南风很是虔诚的给老太太行了个大礼。
“哼,没遇到你们之前,我们可都是安全着的。”
小童低声嘀咕道。
“好好好!借你吉言,我们很快就会平安到家的。不过,没准何时咱们还能见到也说不准!”
老太太有些神秘地说了句,然后上了车,掀开帘子向他招了招手。
“怎么可能还会见到?这婆婆倒是会客套。”
司南风心里说着,脸上却挂着笑,亦向老太太招了招手,等她的车走远方才转过了身。
路上的行人,也都朝着各自的方向走了,只剩下了他们这一拨。
司南风转身的同时,脸色也开始变了。他把宽大的衣袖一绕,背起双手,眼睛先是在执刀汉子的脸上凝了片刻,又把目光转向了坐在车辕上的冷面小子。
“你们倒是会拿大,还贵人,什么贵人?我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之人,怎么就成了贵人?和你们说过多少回了,要低调,低调。本来就不着有些人的待见,我才夹起尾巴做人的,也好让他们把心都放到肚子里去。可你们倒好,非要弄点什么风雨出来,这不是成心地让我难堪吗?”
司南风很是生气。
“我们还不都是为公子鸣不平?和谁比您都是最好的,凭什么要被他们踩着?我就是让大家都知道,您就是贵人!”
执刀汉子有些委屈地道。
“什么是最好?那可不是你说的,要那个人说才是,你说好又有什么用?再说了,我可不承认我是最好的,天外可是还有天的!”
司南风在地上转了一圈,说不承认自己是最好的那话,倒不像是假装谦虚,而是真的谦虚。
“在我们的眼里,公子您就是最好的!”
执刀汉子倔犟地加重了语气。
“得了得了,你还说!你们的眼里,你们是什么眼?天眼啊?还有你,整天耷拉着个脸,凡人不语,谁也不放在眼里,都欠你钱似的。”
他把目光又扫向了那个冷面小子。
“我愿意!我就愿意耷拉着脸子。我们如果连这点威风都不抖了,就更没有人会记得您了。还有,大哥说事便说事,干嘛把我拉出来现眼?什么他妹子看上我他不同意的,这不是明摆着说,他瞧不起我嘛!再说了,他哪有什么妹妹,即便是有,没准儿我还看不上她呢!”
冷面小子不满地斜了他一眼。
“我还不是急中生智,才编出这样一个善意的谎言来?不然怎么办?你们把事儿挑起了,到头来还不是要我来给你们熄火?你还有脸说!哪个是简单的?哪个也不是简单的!那个婆婆,还有那个瘦小子都不是简单的。再说还有那几个路人呢,人多嘴杂,你们怎么就不想想,如果真的让官府的人知道介入了,丢脸的还不是我?到那个时候,说不定,有人真的就趁机把我给打入到十八层地狱里了呢!”
“他们也敢!”
冷面小子咬牙。
“唉!你们呀,怎么就不知人心的险恶呢!有人想找茬儿还找不到呢,你们却还不知死活地直往上蹭。以后啊,就别再给我整景儿啦!悄没声儿的过咱们自己的日子,我只求平平安安的就好!”
“知道了,知道了!听你说的,哪有那么邪乎。”
冷面小子可不信有人敢。
“如果真到那一天,说什么也就都晚了!”
司南风不觉又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再也不会有下次了,公子请放心。”
执刀汉子这下是真的明白了。
“好了,上车走吧!”
一行人这才慢慢悠悠地上了车。
这三个人,原是主仆。白衣男子司南风,是位有才却没有地位的闲散王爷。坐在车辕上挺好看的那位叫齐峰,车下面执刀的汉子叫程竹。但他们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什么主仆,简直就是兄弟嘛!不然,那两位在王爷的面前怎么就没有一点儿尊卑的样子?
程竹确实比齐峰大两岁,可谁让人家齐峰先到了司南风的跟前呢,你来得晚,就该做小弟。
太阳已经西下,这一天,和那个只剩下半个头的太阳一样,即将隐去。
但明天,太阳照样还会升起,日子嘛,在还没用到那很雅的形容永久休息的“长眠”
二字之前,也照样还得过。
望着西边渐渐隐去的橙色的圆,秋习不禁想起了人生的起起落落。
昨日清晨还在酒坊烧酒,却因故躺进了棺材里,做了个有关黄泉的梦,还有梦里那位掌管生死簿子的崔判官的话……
她突然一笑,对了,还有鸡蛋黄儿,那个和西边隐去的圆差不多颜色的鸡蛋黄儿。
“太阳从西边隐去,你从我的嘴里隐去,明日一切都将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