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大地骤暖。季云芊早早来到书房翻看下仆呈递上来的书信,遍览落款也没能看到心中挂念的那个名字,微微叹了口气。
魏言已带兵出征一月有余,至今音信寥寥。季云芊知晓大军行军艰苦,往来消息不易,可仍抹不去心中那一点期盼。
她微垂了眸,着手整理刚刚被翻乱的信件,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以便稍后处置。书信归档后,又提笔回顾昨夜还未批阅完的公文。
魏言出征后,本已担任s声校尉的季云芊又以魏言之妻的身份坐镇中军,代掌青州城大小事务,几乎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b起繁重如山的公务,还是另一件事让季云芊更头疼。
那便是魏言的儿子,与她颇为不对付的继子——魏如钧。
“你真是一如既往来得甚早。”
微扬的声音带着隐约的不悦从纱帘外传来,季云芊笔尖微顿,一阵头疼。
他还是来了。
但心中如何头痛,季云芊也不会表现出分毫。她将笔搁下,仍端坐在书房主座中,看向门外大跨着流星步而来的玄衣少年。
来人剑眉星目,神情飞扬恣意,大袖如风,活脱脱一副豪横的少年气。一双黑漆漆的瞳仁自出现起便直gg地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的脸剜出个洞似的。
魏如钧的皮相与他父亲一样生的极好,叫人能一眼看出二人亲父子的身份,又恰到好处地与魏言的气质有所不同。魏言沉稳老练,魏如钧却是刚出鞘的利剑,处处都要咄咄b人。
“我若不早来,这些公文要留给谁处理?”
季云芊虽然头疼魏如钧的敌意,不过她的x格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需要斗嘴的时候从来不隐忍退让,当即敲了敲桌子,“你若不喜我cha手你父亲的公务,那就b我来得更早。”
“你分明知晓我不住在宅中,为何还要如此为难我?”
魏如钧眉毛一扬,毫不示弱,“若你允我在宅中住,我定是来得b你早的。”
季云芊定睛瞧魏如钧的神情,发现他认真不似作伪,确实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可行x。
她与魏言相识多年,但一直以来皆是战友关系,真正恋ai成婚的时间并不长。原本魏如钧和魏言住在一个宅子里,她嫁进来后,魏言便找借口把魏如钧迁了出去。
本来魏如钧就一直提防着她,自从搬离魏宅后,二人关系更是直线下降,魏如钧甚至隔三差五亲自来给她找不痛快。
季云芊对魏言的财富功勋并不怎么感兴趣,也一直将魏如钧当作下一任魏氏家主看待,如今魏言带兵远离,若能趁这个时间和魏如钧打好关系,也算是给魏言的后勤吃一个定心丸。
细细想来,倒是百利而无一害。
心思落定,季云芊微微点头:“你若是想,今日起便搬回乘风阁吧。”
面目昳丽的少年神情僵住,片刻后那双漂亮的剑目才后知后觉地睁大,仿佛不敢置信这天大的好消息:“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元和不在,我的话便是一言九鼎。”
元和正是魏言的字。
魏如钧眸中骤然亮起的光在听见元和二字时似乎熄了一瞬,神情亦冷下来,没了方才透露出的喜悦。但季云芊瞧得真切,知道他不愿被她看透心思,实际还是想回宅中和父亲共住,也没再和他计较:“你想搬今日可以告假。”
少年摆了摆手:“那倒不必,我今日就在这。”
说完径直走到小书桌旁坐下,那里是他一贯的座位。
季云芊也不劝他,只应了声好,便再拿起笔继续未完的公务。
假装翻阅文件的少年见大书桌那没了动静,悄悄抬眸去看,nv子娴静温和的侧颜完整地落进他的眼中。
她对他的偷看浑然不觉,他便悄悄放纵了自己片刻,任由自己的视线停留。
父亲在青州城时,他几乎无法再回到魏家住宅的后院。能像这样与她独处的时刻对他而言实在太过珍贵,以至于近一月过去,他仍觉得身处梦中。
他已极力克制自己不去想父亲与季云芊平日里如何在书房,唯恐这样的想象会让他崩溃得彻底,但坐在这里时,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更控制不住难以抑制的、由衷而起的对父亲的嫉妒。
明明他与父亲认识季云芊的时间相差不久,为何她注视的人始终不是他?
少年亦翻开书文,让自己沉浸在枯燥的军务之中。
他很清楚,他与她正变得越来越远,若不快马加鞭,恐怕将永远失去。
魏如钧搬回魏宅只用了半个晚上,据他所说,他身无长物。
季云芊听了,便叫人给他送了些饰物,好让房间看起来没那么冷清。虽然她也知晓,自己八成是热脸贴冷pgu,她送去的那些花瓶被褥现在大概率是会被魏如钧扫地出门的,不过为了不叫人嚼舌根,该做的功夫还是得做,更何况她确实觉得他怪可怜的。
十岁的年纪,正是最需要父亲看重、委以重任的时刻,偏偏多了个年轻的继母,不仅是他曾经亲近并信任的人,还因此被父亲扫地出门,若他心里没有怨气,季云芊才觉得可怖,所以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发脾气。
小孩子嘛,养养就好了。
季云芊的如意算盘打得确实不错,自从魏如钧搬回来后,他冷面呛她的次数少了不少。虽然二人在书房中还是没什么话可聊,不过没话说总b拌嘴强。
今夜魏宅中还有一场宴席,季云芊掐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提醒还在奋笔疾书的魏如钧。“如钧,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魏如钧从书海中抬头,面se冷冷:“你叫我什么?”
“如钧。怎么了,有何不妥?”
季云芊今天难得心情不错,没有懒得理他,反倒顺着他的意思问话。
“这是我的名。”
“我当然知道。”
季云芊莫名其妙地瞟他一眼,“我是你母亲,称呼你的名字有何不可?”
魏如钧的面se更加y沉,他薄唇微动,似yu开口,最终却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走吧,身为主人,迟到才更加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