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找到了吗?”
“嗯”
男孩怯怯点头。
听到这儿,陈东实再次心软了。他并不喜欢自己的恻隐,总觉得做人太过慈悲,并不是一件好事。可每次遇到这样的事,他总是忍不住想帮一把,却很少想,有多少人能帮自己。
“能借我些钱吗?”
男孩盯着陈东实放在驾驶台上的那一沓现金,“我保证还你。”
陈东实想也没想,抽了几张蒙图给他,谁想男孩说,“再给点儿呗,把那些都给我。”
陈东实犹豫了一下,把剩下的都给了他。那是他今天所有的营收。
“谢谢你,你会因为你的善心,得到好报的。”
下车前,男孩让陈东实靠边停就行。陈东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做了。
“记得按时换药,还有头上的绷带,隔夜就要换一下。”
陈东实多嘴吩咐了几句,男孩啥也没说,转身跑进旁边巷子里。
到底还是小孩子,伤痛忘得快。陈东实自嘲一声,目光落在车头处童童的照片上。他伸出裹满茧的大手,轻抚了抚,见男孩彻底没入夜色,才掉头离去。
老破出租车在大马路上突突突地开,陈东实想起,附近恰好有家水果店,开过头了。
他调了个方向,赶到时店没打样,果子放在铺了冰的泡沫箱子里,还算新鲜,陈东实提了五六斤葡萄、芒果,顺手抱了个西瓜。
等他一一将东西拎上车时,车头灯一闪,他绕到前头看,扭头见刚刚分别的男孩扬着那一沓现金,做贼似的钻进了一家发廊。
陈东实看不真切,悄默声儿地跟了上去,见发廊里两三妖艳女郎拉着男孩,脸上挂着熟客来访的招牌微笑,众人嘻嘻哈哈往后头的暗厢里走。
到这里,陈东实懂了,这小王八羔子,又耍了自己一回。
陈东实没进去,嫌脏。
他没有招嫖的习惯,刚来乌兰巴托时,他在一家华人餐厅洗碗。一起负责后厨帮工的有个年纪相当的男人,每回发薪水,陈东实都会一分不差寄给老家亲戚,让他们替自己存着,以后回村里盖新房。倒是那人,常拉着陈东实去按摩洗脚,说是按摩洗脚,其实内有乾坤,在男人堆里,风流快活算不上什么大事。
陈东实因此常被工友取笑,说他“那家伙什”
不行,可老实有老实的好处,不然肖楠也不会看上他。那时肖楠在化工厂做车间女工,年轻,身材好,性格又明媚,追她的小伙子不少。
陈东实一穷二白,屁也没有,唯这老实巴交、古道热肠的性子对了她的味。结婚三年,陈东实黄赌毒三样,一样不沾,除了不爱肖楠,你很难从他身上挑出什么错。
这当然都是后话了。陈东实不傻,怎么会不明白肖楠和自己结婚是带着目的而来?只是他无所谓,他需要这样一个人,照应自己,陪自己说说话,给自己一个寄托,像童童一样,有时陈东实觉得童童和肖楠是一体的。
在马路墩对面蹲守了个把小时,那男孩终于出来了。陈东实踩灭刚抽完的烟蒂,快步上前,从后勾住那小兔崽子的脖子。
男孩腹背受敌,吓得哇哇乱叫,陈东实捂住他的嘴,将他往停车场拽,那儿没什么人,正方便说话。
陈东实压着嗓说:“你特么又骗我?嗯?是觉着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