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乌兰巴托,秋寒料峭,一些靠近山野的区域提前飘起了新雪。陵园里的银杏新换了一批枝叶,远远看去,金灿灿一片,如怒海翻鳞。
“好吃。”
梁泽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跟在后头的陈东实一愣,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陈东实知道,他是在回答昨晚那条短信。
“嫂子手艺不错,”
梁泽一脸笑意,“离了婚,该叫嫂子吗?”
好像除了嫂子,他也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称呼了。
陈东实蛮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同梁泽一道踏上长阶。李威龙的墓碑在烈士区最内一排,陈东实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打扫一番。
“我没什么能带的,就买了束花。”
梁泽捧起手里的雏菊,递给陈东实,“雏菊的花语是离别和永逝的爱,形容你和他,最合适不过。”
“你不觉得别扭吗?”
陈东实小心翼翼地瞟了眼他手上的钻戒,声音比蚊子叫还轻,“我是说你一个正常男人不会觉得我跟他的关系,不舒服吗?”
这是一个向内的年代,同志是秘而不宣的暗雷。陈东实潜藏多年,不近女色,旁人只以为他性格孤僻,连老婆都处得像个兄弟。殊不知,他心中含暗含一份自卑,在他看来,自己这样,是“不正常的”
,不正常的东西,有理由不被世人所接受。
“那你觉得李威龙会别扭吗?”
梁泽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不会。”
陈东实想也没想,坚定地答,“他肯定不会。”
“那我也不会。”
梁泽噗嗤一笑,勾上他的肩,“看你紧张的,怎么,难不成你还会喜欢上我?”
陈东实忙矢口否定:“怎么可能你都要结婚了你跟你女朋友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还好,我们每个月都会写信。”
梁泽将戒指大大方方地呈在陈东实面前,“这也是她挑的,我不懂这个,她说适合我,你呢,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
陈东实苦笑两声,悄悄掩去心中一滑而过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