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实微躬下身,吸了吸鼻子,将手上那束花放在了墓碑前,对着碑郑重地拜了三拜。
雨还在下,今冬湿气漫长,只是身体再冷,终不及那一夜在病房里所感到的那般彻骨心凉。
梁泽不会真的蠢到以为他在自己家看了部电影,两人就会回到从前那般谈笑风生的日子里去了吧?血热的人,只要被痛伤过一次,就会转化成成倍的冷冽。先将你狠狠砸碎,再对你施舍一些自以为是的好意,就真以为能和好如初吗?
真是可笑。
陈东实如幽灵般飘回到车上,待擦净身上水渍后,将目光停留在半开着的夹板上。
里头堆放着成日用不到的杂物,有加油卡、风油精、创口贴、钥匙串,还有马德文给自己的那把枪。
陈东实面无表情地抽出那把手枪,配套的子弹匣,沉甸甸一盒。
他抚摸着上面的纹路,凑近鼻前,似美味般嗅吸着金属的味道。那是一把全新的便携式手枪,体量纤纤,小巧玲珑,对于陈东实这种从没摸过真枪的人而言,握在手里,有一种翻山倒海般的禁忌的痛爽。
“我想通了,”
陈东实举起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我答应你,监视梁泽。”
“这个时间有点久啊,”
那头的马德文语气堪堪,“两个多月了,才想通,怎么,终于认识到,他不是你心心念念的李威龙了?”
“那我能得到什么?”
陈东实咬了咬唇,见车前有人走过,下意识将枪放回到原处,“你是懂生意的,既是生意,就要有交换。我替你监视他,我能得到什么?”
“你想要什么?”
马德文语调轻快,“张个嘴的事。”
“我要钱,好多好多钱。”
他的目光落在童童的照片上,“大概要多少,我也不知道,左不过能将一个孩子养大所需要的钱。”
“你不是贪财作恶的人,”
对面顿了顿,说:“告诉我,真的至于如此?”
“我只帮你监视,告诉你他每天都在干什么、说了什么。”
陈东实咽了口气,另一只闲着的手,扶在刹车杆上隐约颤栗,“别的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不想参与,也别让我参与”
“可以,”
马德文一口应下,远比想象中爽快,“那那把枪”
“留给我吧”
陈东实复又抽出那把还没装上子弹的手枪,对着车前镜里自己的眼睛,摁下扳机,“就像你说的,必要时候,我可以替你杀掉梁泽。”
“欢迎光临,下次再见。”
“你好,欢迎光临——”
“你好,欢迎光临,里面请”
“里面坐先生,欢迎光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