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的并不是被骗了钱,而是感觉被当了冤大头,没人愿意被当冤大头,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男孩被压着脖子,看不清陈东实的脸,但从声音能辨出是借他钱的那个人。他掰开陈东实的手,清咳了两声,争辩道:“我没没骗你”
陈东实被气笑了,“没骗我?那你拿钱进那种地方?那可是我一天的工钱,你说你是不是又拿去嫖了?!”
男孩别着脸,上气不接下气,两人情绪都有些亢进,都不像是能好好说话的样子。
“骗我说找你堂哥,又说借钱找你妈,结果拿了钱跑这种地方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才多大,就出来玩女人?”
陈东实指着马路对面五颜六色的霓虹招牌,声色俱厉,宛如一位严父在教导犯错的孩子,他自己也没想到,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会如此得心应手。
男孩一脸地不服气:“我才不是去那儿找乐子的,你污蔑我!”
话音刚落,他推了陈东实一把,径直向外头跑。
陈东实三步并作两步将他扯回到身边,拽着他说,“那你给我说清楚,不然就把钱还给我,然后跟我去警察局!”
男孩一听警察局三个字,顿时怕了。他立马服软,“我没骗你我就是去找我妈来着”
说着说着,他不知是急了,还是真怕了,两颗眼珠子里跟灌了汤汁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
陈东实看他这副模样,微微松开钳制他的那只手。只听男孩一边抽泣一边说:“我是拿钱给我妈了她生病了”
陈东实心头一涩,却不忍怀疑,这又是他为博同情编织的谎言。这一回他可没那么好糊弄。
陈东实说:“你妈咋了,那发廊跟你妈有啥关系?”
“她在那儿上班”
男孩哭作一团,“染了病,不敢去医院,每天都要吃药。”
陈东实烦躁的心变软几分,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你要信我,带我去见见?”
“嗯”
男孩收起泪,引着陈东实往马路那头走。
陈东实跟在后头,忽然觉得自己甚是可恶。早知如此,刚刚不该对他如此凶蛮,刚刚自己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小兔崽子,你叫啥名?”
陈东实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陈斌,我妈叫我斌儿。”
“那斌儿,你知道你妈得的啥病吗?”
“梅毒。”
轻飘飘的两个字,从这么从陈斌嘴里轻飘飘说了出来,陈东实脚底一滞,想到,或许在一个十六岁男孩的意识里,还不知道梅毒意味着什么。
“那你知道你妈做帮人洗头吗?”
陈东实在他面前说不出那两个字。
“知道。”
陈斌的声音哑哑的,带着一丝揠苗助长后的伪熟感。
陈东实暗自叹了一口气,跟着男孩穿过前厅,进了厢房。
屋子里很黑,只有一盏裸灯泡亮着,连个灯罩也没有。女人躺在床上,下身盖着一床厚褥子,房间里满是香烟和香水交织在一起的刺鼻味道。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