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就在喽,地球就那么大,他不是站在这里,就是站在那里,你嚷个屁!”
耳膜被震得又疼又痒,蒋亦杰不悦地训斥着。
王大关神秘兮兮补充道:“不不不,问题不是他站在咱们家楼下,问题是他站在咱们家楼下两个小时了,而且完全没有要上来的意思……”
“他站在楼下两个小时了,完全没有要上来的意思,而且啊连门铃都没按过,他该不会是……”
不等王大关吧啦吧啦念叨完,蒋亦杰已经不耐烦地扣断了电话。他捏起手机在几个指头间翻来转去把弄着,心里暗自嘀咕:这么快就想明白了?真的假的……可别给我来个什么“将错就错”
,妈閪老子前半生攒下的错已经够多了!
期待许久的答案终于快要揭晓,这一刻难免让人紧张恐惧。毕竟前前后后两辈子,自己大多和幸运二字无缘,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所例外。
如果大哥只是道歉又道歉,然后就说还像以前一样做兄弟好了,那自己应该露出怎样的笑容才更合适呢?是满不在乎?是如释重负?还是干脆不要笑比较好?就像火女说的嘛,这张脸即便笑起来,也未必有多和善。
看着蒋亦杰独自站在那,一会咧开嘴笑笑,一会耷拉着眼角笑笑,还都笑得无比难看,杨笑基好奇地转悠到身后,偷偷摸摸把手塞进他皮带里侧,色迷迷捞了一把:“阿杰啊,一个人在想什么这样入神?不是思春了吧?昨晚才刚刚春光乍现过,嘿呦,什么叫好了伤疤忘了疼,嘎嘎嘎……”
蒋亦杰就像随便掏个手机、钥匙似的,把杨笑基塞在他裤腰里的手拎了出来,无精打采地揉了揉鼻尖,小声问道:“干爹,说说看,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讲,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我是想问……”
他烦躁地胡乱挠挠头,借以掩饰尴尬,“我算是有吸引力的吗?”
“你嘛……”
杨笑基拿出了品红酒的架势,眯起大小眼斜着上上下下打量半天,满脸专业地评断道,“身材标准,体力充沛,皮肤光滑又弹性十足,肌肉摸起来软硬适中,哈哈哈,上了床可以打个a+吧。不过呢……脾气急了点,说话呛了点,做起事来我行我素,还喜欢摆臭脸,下了床的话,就只能打个f喽……”
“切,综合起来也算及格啦……”
蒋亦杰自嘲地一笑,“或者干脆就只陪人家上床,做个床伴好了,起码还能得高分。”
这一说反倒触到了心底的痛处,他整个人沉默起来,小孩子一样兜起下唇“噗噗”
吹着额头上的刘海。
杨笑基原本想再逗他两句,到底还是忍住了。今天的蒋亦杰看起来很不一样,周身那些随时准备扎人一下的利刺都收敛了起来,人变得柔软许多,甚至还带着点极其少见的忧郁。
对于这个干儿子,杨笑基确实是没有任何邪念的,毕竟那张脸和铭仔一模一样。但他不得不承认,蒋亦杰算是很有魅力的男孩。
蒋亦杰的美像刀刃,犀利而冰冷,不能水洗,只能酒祭。他不适合搂在怀里暖身,也不适合拿在手心把玩,想锁进柜子珍藏起来,那只会使他因为锈蚀而折断。既然是一把嗜血的刀,就要用来冲锋陷阵,攻城略地,挥舞时稍有不慎,还可能自伤。像这样一个人,到底要怎样的家伙才能驾驭?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又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杨笑基心里默默感叹着,话锋一转:“不过说起打分高低呢,还要看考官是哪一位。像我这种大家口中讲的台客,当然是又俗又怂啦,一大把年纪,牙齿不好味蕾退化,最喜欢软乎乎、甜腻腻的美少年啦。不过也有的人呢,或许就喜欢有嚼劲、口味重、又呛又辣的,比如那个什么蒋……”
“蒋蒋蒋,蒋什么蒋!好了好了……”
蒋亦杰扳着杨笑基肩膀把他整个人转向背后,“回去找你的甜软美少年吧,小心放太久会馊掉!还有你少吃甜吧,高血糖啊!整天就知道胡言乱语真是……”
杨笑基被推着不自觉往前走,还费力转回头大笑道:“什么蒋?蒋庭辉的蒋喽,你们家不就是一个蒋嘛……”
蒋亦杰心烦意乱地打发了干爹,又在原地自己咬着嘴唇玩了半天,到底还是拦下辆车子回家去了。
无论心里多少忐忑,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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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口仔慢吞吞走出夜总会后门,整夜没睡外加精神紧张,使他有些头晕目眩。
“快走!滚都滚得磨磨蹭蹭,狗屎!”
负责看守的人一脚踹在他侧腰上,把人直接从门口踹飞到了巷子里,随后“嘭”
一声关上了门。
黑口仔慢吞吞爬起来,浑浑噩噩张望半天,才找准一个方向呆呆走去。
前方路口拐进来几个男人,似乎刚刚停好车,看脸面有些眼熟,应该都是龙准的手下。黑口仔做贼心虚,生怕被认出,赶紧低头拉起领口,瑟缩成一团。
那些人根本没注意到他这躲在阴影里乞丐一样的家伙,正一边走一边旁若无人地高谈阔论着。
一个胖子“咔”
地啐出口老痰:“听说了吗?今天佛头带人去和元砸场子了,别看红毛斌平时耀武扬威,在佛头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恨不得跪在地上给人家舔脚丫子。”
他身旁的小矮个很不以为然:“佛头也风光不了多久了,不看看如今和新堂主是谁?蒋庭辉!蒋庭辉的弟弟可是咱们龙准哥的头马,以后和义、和新穿一条裤子,哪还有他佛头的戏可唱。”
“你懂个屁!”
胖子吐完了老痰,只好靠吐口水壮大声势,“你以为龙哥真把那个小蒋当回事?龙哥是什么脑子?那是一步棋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