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华从的处境,可想而知。
冷云枝每想起在冷府所受的冷眼漠视,如今见他凄惨,心中实在畅快,可这些都是凭借萧舟野的权力才办到的,她若事成后溜走,岂不是像那卸磨杀驴的小人?
她在床榻上辗转难眠,其他事她愿为之效劳,可萧舟野的目的是她的这具身体。他既违背她的意愿行了几次事,那他替自己报仇,倒也算理所应当,更何况是他自己说的不要报酬。
直到天色灰蒙蒙亮起,冷云枝还是久久未能入眠,思来想去,她脑海仍旧是那个字:逃。
“夫人,该梳洗了。”
芍红轻轻叩门。
好不容易合了会儿眼,冷云枝不得已坐起,大脑昏沉,踩在脚踏上都有一种头重脚轻的眩晕感。
她险些忘了,今日她要随萧舟野去见友人。
春日的宸园桃花开得极盛,楼阁建于湖水之上,碧波荡漾,水中锦鲤百许头也,远处的山影重迭,雾绿蒙绕,宛若置身于仙境。
冷云枝看得有点入迷,没注意到前面停下的萧舟野,蓦地撞上,她摸着脑袋低垂着眼看他,连退了两步:“王爷恕罪。”
萧舟野眸色淡淡,叫人看不出情绪好坏,只是朝她伸出手。
素指微蜷,冷云枝轻轻搭在他的掌心。
“哟,木头也会开窍吶。”
二层歇山式阁楼上传来陈都尉的打趣声。
“那可不?此女可是萧兄千里迢迢追回来的。”
叶将军手执白玉酒壶跟着探头,抿了口,余光习惯性落在林宛身上。
她已有三个月的身孕,腹部微微隆起,眉眼似乎都显现出母性的柔和,但叶祁白清楚,她性子犟得很,趁着这些时日里他对她放松警惕,又借着由头意欲逃跑。
那时叶祁白正在宫中,闻言急匆匆地赶了回来,扬起的手迟迟落不到林宛的脸上。
他舍不得,他纵容于她,可这厮的心思半分不愿落在他身上。
胡梯被踩得吱嘎,萧舟野领着冷云枝上楼,叶祁白的思绪收回,信步回到紫檀木圆桌上:“萧兄可真是神龙不见首尾,平时有战要打忙也就罢了,这怎的陛下没差遣你,你自个儿跑去蜀州查官员贪污一事去了。”
宁远将军大笑,眼神意味深长地在萧舟野和冷云枝之间流转:“是为陛下分忧,亦是为博美人一笑嘛,只是不知何者为重,何者为轻呢?”
大伙儿哄然,萧舟野面对众人的调侃,不为所动,只是揽着冷云枝介绍:“这是陈都尉、宁远将军、骁卫郎将军、叶将军。”
冷云枝行礼:“见过各位将军。”
“免礼免礼,不必拘束。”
“听闻云夫人来自蜀州,大抵还对京州不熟悉罢,我那拙荆自京州长大,又是闲不住的性子,平日里云夫人可以多和她走动走动。”
冷云枝顺着宁远将军目光看去,月梁下的宁远夫人温柔端庄,正朝着招手,她瞥了眼萧舟野,见他点头,福了福身:“喏。”
萧舟野:“叶将军的宛妾亦是鹿鸣县人。”
冷云枝闻言,神情微顿,往事在脑海浮现:她要嫁的叶将军可是京中出了名的温润少年郎。
“女眷之间熟络,指不定往后还能定下娃娃亲呢。”
骁卫郎将军边说边往嘴里丢了块辣鱼鲊。
这桌闲聊,女眷那桌亦在闲谈,见冷云枝过来,热情地挽她的手,唯有林宛始终未抬头,只是侧目扫了眼冷云枝,给人以扑面而来的疏离之意。
“宛妾怀了身子,嗜睡得紧,人瞧着不大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