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天空高远,却好像一方之井。
原本以为那是可以由她飞翔的天地,却不想自己如一叶飘零,随风而逝,终究找不到皈依之所。
走出的王府的那一刻,郑元心清楚地意识到,和这个地方无缘了,和那个母仪天下最尊贵的位子无缘了。
可她做错了吗?郑元心问自己。
没有,她没错,她只是失败了而已。
世界仿佛一下子变得灰暗起来,没有一丝的色彩,没有一丝的光亮,没有一丝的生机。
好像一朵水墨的牡丹,永远美丽,却也永远没有生机。
心中酸楚辛苦,湿了眼眶,可眼泪只留给弱者。
好像丢了魂一样,她回了江府,但江府是家吗?未必吧。
“夫人您回来了。”
采萍上来问候。
她猛厉地把一个茶盏摔了出去,歇斯底里地怒吼:“滚,都滚!”
采萍连连后退,从未见过夫人暴虐的模样。
在成王府的一幕幕仿佛了已经变成了毕生的耻辱,在昭示着她心心念念的梦想永远化作了泡影。
她俯在枕头上,眼泪再也撑不住了。
八岁以后,她再也没有哭过。
八岁那年,父亲去拜谒一位显贵,礼物没有送出去,一身酒气地回来,便对她和母亲大打出手。
她哭得声嘶力竭,母亲把她抱在怀里,缩在角落里,任由棍棒落下。
她记得那个黑黑的小小的角落,母亲用背脊围出一方天地,夹着哭喊与眼泪,把责骂和暴打都挡在身后。
嗓子哭哑了,眼睛也被泪水迷蒙。
母亲隐忍着,连疼痛时的啜泣声都不敢大一点。
已经不记得后来是怎么样了,总之她醒过来时,就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身边已经没有了母亲。
母亲去哪儿了?她找了好久。去母亲的卧房里找,去院子里找,去厨房里找,她把家里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母亲的影子。
母亲去外祖家了是不是,父亲打完她,她就经常到外祖家的,只是这次,怎么没带上心儿一起呢?
她回到房间,拿起母亲没绣完的一只帕子,那是一只百花戏蝶图样的帕子。
母亲的针线,总是最精细最漂亮的。她拿起针,穿着线,学着母亲的样子绣花,母亲教过她,母亲也夸过她,说她绣的好看,说她手巧。
等她帮母亲绣完这个,母亲一定会夸她,母亲会说:“心儿真乖,心儿手真巧。”
想到这里,她开心地笑了。
五色的线,在她的指尖飞舞,变成一朵朵锦簇的鲜花,落到帕子上,吸引着蝴蝶。
一不小心,针刺破了手指,血涌来出来,帕子被染红了。怎么办,这帕子会被毁了的。
小小的孩子,就盯着那小小的一滴血呆。
有了,绣朵红花盖上去,盖上去就看不到鲜血了,就绣一朵漂亮的花。
绣什么呢?八岁的孩子搜罗着自己见过的花样,绣个梅花,还是兰花?她思索着,绣什么呢?
绣朵牡丹吧!对,牡丹多好,国色天香。
母亲常常夸她,说她生的漂亮,跟牡丹花一样,将来要被选进宫里当皇后的。
“母亲的心儿啊,真要被选进宫当皇后,母亲去哪儿找你呢?”
“皇后是什么啊?”
“皇后啊,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