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外祖都挡不住父亲的官途,她颜沐清只是压在父亲羽翼下还没来得及展翅的鸟,又凭什么能压制住父亲的野心?
前世,她不敢与太子交心,一心为父亲铺路,对于父亲的话深信不疑,才会将太子与苏家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利刃转个方向,也能杀背后之人。
如今她羽翼未丰,做什么都是枉然,何不等将来有了底气再来维护想护着的人,清算想清算的账。
翌日黄昏,颜永臣不知从何处请来了一名满脸疤痕的女巫医,看不出具体的年岁,声音更是嘶哑粗粝到像地狱爬出的恶鬼。
女巫医诊治病患不许她人旁观,众人只能在外间等候。
前后不过小半盏茶的时间,内室便传出了钱漫漫的呼喊。
“啊!!!鬼呀……你、你是谁,为何会在我卧房里?”
虽是惊恐质问,声音却如幼猫般绵软无力。
见颜沐禧进来,钱漫漫扑腾着试图起身下床,“禧姐儿,她、她是人是鬼呀!”
颜沐禧同刘妈妈一起上前扶住她。
刘妈妈急急安抚道:“夫人莫怕,这位妇人是为您医病的女医。”
女巫医一言未发,看都没看几人径直出了屋子。
钱漫漫望着她的背影怔愣了会儿,不确定询问,“我真病了?”
她就像是睡了很长一觉,身体什么感觉都没有,对了,中间做了个很短的梦,梦到夫君回来了!
“夫人莫要忧心,你的病已经好了,待将养些时日,身子一定能恢复如初。”
刘妈妈抹着眼泪劝慰。
钱漫漫的心思早跑远了,呆呆望着门口的颜永臣,待确定没瞧错,立马眉开眼笑,“夫君真的回来了,夫君何时回来的?”
刘妈妈让开位置,颜永臣在床榻边坐下,温声道:“昨日刚进府,漫儿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钱漫漫摇头,痴痴的望着他,“夫君瘦了,也黑了,怎也不修剪胡须?出趟门邋遢的都快没人样子了!”
颜沐禧真的很想拿面铜镜过来给阿娘照照,到底谁更没人样?
滴水未进昏睡了许多日,钱漫漫瘦的只剩一把骨头,颧骨突出眼眶凹陷苍老了十岁不止。
而颜永臣含笑盯着眼前人,眸子里满是浓情蜜意,看不出有丝毫的嫌恶。
“阿娘有力气起身吗?阿公还在外头等着呢!”
颜沐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言打断让他恶心至极的眼神腻歪。
钱漫漫以为耳朵听差了,反应过来讶然询问,“阿爹来了洛都城?”
见众人没否认,掀被便要下床,却因没力气又跌了回去,“快,夫君快扶我出去,我两年多未曾见到过阿爹了!”
刘妈妈取来一件披袄,颜永臣伸手接过,亲手替钱漫漫穿上,又帮她整理了下发髻,才抱着她出了内室。
看到等在门口的钱崇光,钱漫漫泪莹莹的喊人,“阿爹!”
钱崇光压下心头的苦涩,温声道:“醒了便好,可还觉得身子哪里不舒服?”
钱漫漫含泪摇头,“没有,女儿除了没力气,哪都没有不舒服。阿爹是因我的病才来洛都城的吗?可会多逗留些时日,女儿还想、”
钱崇光打断她,“大病初愈莫要说太多的话,休养身子要紧。”
说罢看向颜永臣,“女婿好好照顾漫儿,我便不多逗留了。”
“阿爹这便要走了吗?”
钱漫漫满目的不舍。
“你好好将养身子,阿爹有机会再来看你。”
钱崇光说罢转身朝外走,未再回头看女儿一眼。
不是不愿看,是不忍再看,他如珠似宝捧在手心长大的宝贝,竟被人残害至此。
寻根究底也怨他,他因女儿年幼失母宠的太过,才会将人养成天真烂漫的痴傻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