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屋里的人都不存在似的。
管事嬷嬷眉头微皱,道:“小姐……”
绀香打断了她的话,笑盈盈地道:“嬷嬷是说,长公主教嬷嬷带了这些料子来,给我们家小姐做待客的衣裳,做四、五套?”
管事嬷嬷对她有些犯怵,不大耐烦地道:“这个自然。”
绀香笑道:“那奴婢就替我们家小姐谢过殿下的美意。”
东间隔断底下传来细碎的声响,丫鬟们挑开了垂落的珠帘,众人被声音吸引,不由自主地看过去,目光就落在里间成排的衣架子上。
“……可惜流虹坊的织造和裁缝们,素来服侍惯了我们家小姐,前头听说小姐这几日常常出门,府里又要待客,已经连夜赶了十二身出门的衣裳,昨儿就送进来了。”
管事嬷嬷最先醒过神来,面色铁青地看着绀香。
绀香笑吟吟的,侧头看了子春一眼,道:“大暑天里,嬷嬷办差辛苦了,还不送了嬷嬷出去。”
布庄的掌柜、裁缝眼色乖觉,被满室的贵重衣料晃了眼睛,再来看一旁支颐闲坐的江楚烟,就在她身上看出门道来。
流虹坊今夏才推出、价比黄金的沉水纱,染成古朴的颜色,比鲜亮更多一分稳重和清爽,配着她脂白的肤、明丽的脸,像一尊蒙蒙烟水里的古旧瓷像。
商人们夹着自家的料子灰溜溜地走了,只有针工房的管事嬷嬷是被侍女客客气气“送”
出了门的。
绀香端着笑容逐了客,心里还堆着气,亲眼看着知心院的门重闭了起来,才啐了一口,道:“什么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长公主自己对着咱们家小姐,还要客客气气的呢,轮到她来这里逞起威风来了!”
江楚烟懒洋洋地翻了一页书,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多大一点事,也值得我们绀香姑娘生这样大的气。”
绀香撅了嘴巴,道:“我是替小姐生气。”
江楚烟若有所思地道:“看来我的来历,阿娘也并没有广而告之。”
一面又带着她出门四处交际,一面又纵容府中的人……
试探她的反应和底线吗?
她神色淡淡的,嘴角却不带情绪地勾了勾。
绀香看到她这个笑容,没来由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姐离开了雁栖山,神态却和公子越来越相似了。
——进京这件事,原本是公子没能拦住小姐,小姐说服了公子才得以成行……可是小姐心里,也非常、非常地思念着公子吧。
她眼眶微微湿润,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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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石!”
宋誉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归羽堂,引来长案后平静的一瞥。
黑衣的年轻男子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仍旧低下头去,宋誉走得近了,才看到桌上并不是文牍书卷,而是数排整齐摆放着的刀片,宽窄、长短、厚薄都不一致,有些背上还开了深深的血槽。
宋誉跟着谢石混了这么久,已经不是当初从和平社会穿越而来纯良无知的富二代大学生,目光一晃而过,也立刻分辨得出那刀刃割进身体里会有什么样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