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牢房的味道古怪,类似于雨后的潮湿加上已经干涸的血的味道,整个空间十分昏暗,只有两边几盏油灯封闪着微弱的光,被风一吹,就灭了两盏。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
方芳捏着手里已经霉的半个馒头,怎么努力说服自己也吞不下去,她把目光移向对面,那个人从进来到现在,也有半个时辰了,仍然维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一动不动。
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稻草,且有越流越多的趋势,方芳知道,他活不久了。
不过他大概是什么要犯,看守的人很快现了不对,慌忙跑去请了大夫,后者摇摇头,一脸要他们准备后事的意思。
“大夫您再给仔细瞧瞧,他要是出事,我们就都没命了。”
“伤得这样重,肯定救不了。”
“大夫,大夫……”
方芳盯着对面的一举一动,直到6续好几个大夫都走了,她才适时地开口:“那个,官爷,要不让我试试?”
“你?”
“反正已经这样了,死马当作活马医,不过要是医好的话,官爷可要跟县老爷如实禀告,饶了民妇的罪。”
“你先治好再说。”
得了机会,方芳仔细检查了那人,怎么说呢,全身上下的伤口有几十处,大小不一,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犯了多大的罪,最致命的在其腹部,匕深入,稍微动一动,便血流不止,而且听说是这人亲自捅进去的,她不禁摇摇头:“对自己都这么狠,啧啧,”
转头又吩咐看守道:“银针,线,剪刀,白酒,纱布,烧开的水,快去。”
按照现在的条件,当然不能做手术,即便成功了,也很可能会感染细菌而死。
方芳三两下撕了病人的衣物,正准备先把其他的伤口处理一下时,昏过去的人听到动静,挣扎着醒了过来,气若游丝地道:“放、放开我。”
说着,还颤颤微微地伸了手过来,想要挡开方芳的触碰,可他血都快流干了,半点力气都没有,方芳没好气地道:“放开你,你就没命了!”
“没命,也比现在这样活着的好。”
对方一字一句地道,苍白的嘴唇上面满是咬痕。
方芳愣了愣,面前的人很年轻,至多不过十八岁,哪怕是现在这般虚弱至极的模样,也看得出那张风化绝代的脸,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她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拨开他的衣领瞧了瞧,果然,白皙的肌肤上,有一道红印。
“你、你做什么?”
陡然被方芳的动作惊到,他立即喝道,眉宇间满是嫌恶。
方芳很快收回视线,镇定自若:“没什么,身为医者,只是检查一下你身上还有别的伤口吗?”
“你是大夫?”
他反问道,而后又道,“既然是大夫,为何要救一个一心求死之人?”
他神色平静,可是眼睛里的绝望像潮水一般,渐渐弥漫上来。
方芳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他生了什么事,只是想到原身也是这样,带着孩子义无反顾地就跳了河,他们,其实也算同病相怜。
想到这里,她说道:“你死不死是你的事,现在,救活了你,也相当于给我自己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