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师已经开始默下一个词语,我来不及再回想张淼淼刚才的表情和他说的那句话,匆匆在本子上写下‘痛不欲生’四个字。
眼神来回地在那四个字上面徘徊,鼻头一酸。
金云仙去世,我究竟难不难过。
当然有。
在火葬场,在那个冰冷苍白的地方,我亲眼见着工作人员将一身新衣的奶奶缓缓推入焚化炉内。
“最后再道个别吧。”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说完,便一伸手,熟练地按下李一个摁钮,在全部人的注视下,巨大铁炉中金黄色的火苗像是发了疯似地一窜而上,吞噬了沉默的逝者。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全程我都紧紧闭着双眼,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震慑着我全部的灵魂。
储标抱着骨灰盒走出这栋阴森的大楼,眼睛红得可怕。我和储盛,陈兰,默默跟在身后。
今日阳光格外的灿烂。走出了几步,我才回身又望了一眼那幢水泥灰的房子。房子屋顶外延挂着一拍巨大的烟囱,黑色的烟雾绵延不绝地从那些金属制的方长的管子里冒出。
此刻,不知道又是谁化作了一股云烟散去。
这股烟,是他或是她,也可以是你。或者说是所有的我们。
一直没有将临的悲伤绝望,突然在这个瞬间,全数压倒在我的肩膀上。
我很想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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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元旦文艺汇演的当天才又见到陈染之。他和梁艺琳的乐器合奏节目正好是排在我们班节目的后头。
我们几个人一同挤在不大的后台里候场。此刻舞台上正表演者的是来自五五班的诗歌朗诵《白杨礼赞》,还显稚嫩的嗓音硬是伪装着一层显而易见的沧桑感。声调随着伴奏音乐的起伏或低沉或高升。
但相比台上几位表演者的全情投入,台下观众的表现实在有些忘乎所以。不觉间,恍若以为自己踏入了清晨的菜市场,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
诗歌朗诵这样的节目,真的是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最不受欢迎的那一个。
我心里突然生了些紧张。一想到我们班的表演节目也并不见得要比诗歌朗诵高明到哪儿去。
陈染之正站在一个角落里,背靠着墙,低着头沉默不语。我不知道他是紧张,还是单纯得不想说话。
我想到上次无故放他鸽子的事情,觉得还是要当面同他解释一下才比较安心。
“嗨!”
我走到他面前,尴尬地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的心是想与他靠近,但是我们之间的生疏感却越发的强烈。
陈染之抬起头,黑亮的眼睛没什么情绪地看着我:“储悦。”
“上一次的事情,我临时有事,没来得及跟你说,所以我……。”
“我听人说了,你奶奶去世的事。”
他打断我的话,却好像并不准备再一些类似于安慰我的话语。毕竟其他人,甚至是关系同我并不亲密的人也是这么做的。
“你怎么知道的?”
话一出口,我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多余。他怎么知道的,自然是梁艺琳跟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