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日头不算烈,大树底下的6轻舟交代完事情的始末,抬起头来看一眼坐在树杈上若有所思的余小尾,&1dquo;哎,都说了这事跟你没关系。”
余小尾紧锁着眉头,甚少有这副严肃的表情,仿佛又回到了爹爹下葬的那几日里,整个余家的生计都落在了她一个人的肩膀上,眼下碰上的事情虽然与她并没有直接关系,但怎么说也关系到蒋家百十来口的性命。
&1dquo;所以人家小白脸话了,倘若我不出手,他就要以我绑架梁神医的罪名,抓到琅山去,对吧?”
6轻舟迟疑了片刻,&1dquo;以凤府的力量,莫说把你一人抓入大牢,就是琅邪以南的整个北凉山都未必保得住,凤景翎自己就是州府,处置山匪也在他的权责之中。”
余小尾在树杈上啃着指甲,晃荡着两条腿,裙摆被微风吹得左右飘荡,她也丝毫不放在心上,&1dquo;但如果我能办成这件事,他就能许我军中官职,从此不当山匪?”
6轻舟点点头,以凤家在朝中的力量,也确实有这个能耐。
余小尾从树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上,拍拍手掌上的灰尘,眼睛落在6轻舟的身上,&1dquo;那你说,我还有别的路可以选么?”
&1dquo;当然有。”6轻舟听她这样说,马上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1dquo;你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离开云台走得越远越好,七国之境这么大,北去宸祈,南去南璃,西边还有琐罗,难道还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6轻舟心中清楚,劫囚之事非同小可,且不说万一当时被现就落得个人头落地的罪名,就算凤府真能维护余小尾一时,但这事只要做下了,往后一旦被有心人掀出来,一样是人头落地。
蒋家自是要救的,但一定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总不能让她涉险。
&1dquo;你让我跑啊?我不去。”余小尾一边咬着包子,边说道,&1dquo;宸祈太冷了,南璃的毒瘴太吓人,琐罗全是大漠,我觉着还是住在封霄舒坦。”
&1dquo;我说你怎么敬酒不——”
&1dquo;哎我说你怎么这么怂?”6轻舟还没说完,余小尾即刻驳了他的话,&1dquo;就算不是为了军中的肥差,我们当山匪的,见到忠良遭难,当然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这事儿我干!”
&1dquo;可是——”
&1dquo;如今寨子里的兄弟们被打得七零八落,我看我也是时候招揽一批英雄好汉了。”余小尾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她一向习惯了干刀尖上舔血的事,丝毫没把这事当成多大的危险,自言自语道:
&1dquo;照你所说的,蒋家曾在京中任职,多得是文武双全之才,倘若能招揽到我的麾下,自己拉起一支队伍,那我余小尾往后在云台这一带就自然是众匪信服的绿林老大,又有凤家在背后撑腰,到时候的日子啊,嘿嘿嘿嘿嘿&he11ip;&he11ip;”
6轻舟有些被她的想法吓到了,&1dquo;你疯了?自己拉起一支队伍?你要干嘛?难道要起兵造反?”
余小尾猛一回头,没想到他竟会这样说。
&1dquo;我没那个心思,只是江湖上素来拥立强者,我余家祖上好歹也曾有过海蛟龙的名号,挣点名头而已。”余小尾见他还要再劝,遂竖掌打断,&1dquo;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你不必再多言。”
6轻舟思来想去,痴痴问道:&1dquo;你难道,不怕惹祸上身?”
余小尾冷冷一笑,倒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1dquo;稀饭兄弟,自从你认得我的那日,我抄了匪寨,抢了匪银,还劫了县太爷的儿子,不就已经惹了不少祸么?”她从来都不是喜欢追忆往昔的柔肠之人,只知道一路顶着狂风暴雨前行方能活下去,&1dquo;活着尚且不易,又何必婆婆妈妈的惧怕那些还没生的事?这世上的忠义之人,自是见到一个救一个。”
&1dquo;从前你落草为寇,到底没有真的打家劫舍过,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是这件事情的性质非同小可,就算凤家真的让你进入军中谋职,他日一旦东窗事,只怕要落下一生的罪孽。”6轻舟的声音很轻,但却分量很重,不像在劝说,却着实让她稍稍有些动心了。
可她转念一想,&1dquo;轻舟,这事我必须管。”
她头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6轻舟也稍稍一愣,知道她是打定了主意。
&1dquo;为什么?”他不明白,天底下哪有什么事情是牛不喝水强按头的。
她垂下脑袋,想想蒋家所遭的劫难,她自己难道不感同身受么?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6轻舟看着她果断离去的背影,不知道自己这一次是不是亲手把她推进了危局之中,往后前路艰险祸福难料,或许都要从这一天开始。
又或许,他会和她一样,最终走上一样的不归路。
第3o章君向琅邪山中游,却道
&1dquo;你和那个人,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从云台一路南下前往芙晖的马车中,江川驾车时心有旁骛,想着先前与白鹿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好几次都险些把车带进了沟里去。车轮在官道上留下两道浅浅的车辙,扬起尘土。坐在车里的宋安宁和红豆偶尔掀开帘子往外头一看,觉已经走到了深山老林之中。
江川一路无话,不经意间眉心一道浅浅的沟壑,若不是宋安宁自己掀开帘子看看他愁眉不展的样子,都想不到问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