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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太子却是彻夜难眠。
一灯如豆,太子端坐在几案上,想要处理些奏章,头脑中却思绪纷纷,一会子想着宫中形势,一会子又想到苏霁说的话,一刻也静不下来。
太子懊恼地起身,走到床榻旁,侧躺了上去,一双眼睛静默地看着幔帐,果然没有任何睡意。
为什么说是果然呢?因为太子方才正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才点了盏灯,去几案上批阅些奏折的。这样想来,现在仍旧睡不着倒是不稀奇。
民间有句俗语,下雪不冷化雪冷。本就是滴水成冰的天气,再加上前几天堆积的雪渐次消融,使得这天气更加冰寒了。
风轰隆轰隆地拍打着檀香木门,偶有几缕斜风钻过门缝,绕过屏风,吹得床上幔帐随之轻轻摆动。
太子的左臂伤处便短暂而又锐利地痛了一下,加之凉风吹拂面庞,使得太子更加清醒了。
太子坐起身来,来回活动了下手臂,疲惫的声音吩咐道:“拿膏药。”
守夜的太监惊醒,立时拿了送来,由于不是太子常用的太监,并不会贴这膏药。
太子取了一块那巴掌大的圆形黑色膏药,也不懂什么穴位,乱贴在痛处,过了会子,便起了效果,果真不再麻痛。
太子瞧着贴在身上的膏药,沉沉地叹了口气——这膏药还是年前苏霁送来的。
他试用了许多太医研制出来的方剂、膏药,却只有苏霁的最管用,贴之则粘,拔之则起。这份心意,的确是用了心思的,真是熨帖极了。
太子复又叹了口气,这骨折处是她接的,这膏药也是她亲制的——苏霁啊苏霁,如果她真的是那个薄情寡义的苏霁,为何又对他这般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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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夜未眠的,不止太子。已近子时,整个皇宫都反常地灯火通明、人心惶惶。
事实上,正月初一这一晚,宫内主仆近万人,可能只有苏霁一人没心没肺地安睡了一晚。
萧贵妃强自镇定地看着面前十数个法师一齐在殿上被杖毙,哀鸣声与荆条落下来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大殿上却出奇地安静,除了这两种声音外,绝无第三种声音。连窃窃私语声都没有一丁点儿,无论是大臣、宫妃、皇子亦或是宫人,都噤若寒蝉。
终于,最后一位穿着长袍的法师也在最后的哀嚎中逝去了。
负责行刑的侍卫回禀:“陛下,人都已经死了。”
可萧贵妃旁边的皇上仍旧暴怒,似乎并没有因此消解怒气。
“陛下,这是被天外飞来的陨石砸到的宫女太监。”
另一边,梁内侍正同师父王公公一起清点人数,不一会儿便数了出来,“共四十人。”
“陨石?哪有什么陨石?”
皇上气极,道,“都是这帮刁奴们信口胡说。皇宫之内,自有天子庇佑,哪会有什么陨石?杖毙!”
“是,是,是……”
梁内侍一边打肿了自己的嘴,一边道,“是奴才糊涂了。”
“还有今日宴中,穿青色衣裳的太监宫女。”
皇上沉吟片刻。
梁内侍微微抬了抬头,难不成也是杖毙?
“都撵出去!穿青色衣裳的宫妃,闭门思过十年!”
皇上道,“以后宫中不许再出现青色!”
梁内侍连忙称是,犹豫了片刻——皇上正在气头上,他本不该多嘴一句,可是苏霁特地央求了他,便生了勇气斗胆一试:“陛下,这穿青色衣裳的宫妃闭门思过,穿青色衣裳的宫女太监撵出去,那中间儿的一层,有品秩的女官如何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