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生气归生气,还是先找老爷好好问清楚,莫要冲撞了老爷,到时候反弄巧成拙……”
温晚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只有满心的愤怒,父亲把她丢在外祖家十多年,不闻不问,如今刚把她接回家,就要把她嫁给那个京都人人闻之变色的魔鬼,还是做妾,太过分了!
春晖堂外的小厮还没来得及禀报,温晚就满脸怒意地冲了进去,见温从和坐在案桌旁看书,气冲冲地说道:
“我不要给那什么首辅做妾,请爹爹将女儿的庚帖取回来!”
温从和愣了愣,放下书怒斥道:
“放肆!这是谁教给你的规矩?目无长辈,如泼妇一般,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
温晚忍住了暴脾气,放低了音量,却还是气呼呼说道:
“爹爹未经女儿同意,就让女儿去给人做妾,又是什么道理?”
温从和怒而起身,重重地拍了一下案桌:
“什么道理?儿女的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事,就是由我这个父亲做主,这就是道理!”
温晚闻言,不肯低头:
“我堂堂一个三品官的女儿,凭什么与人做妾?”
“哼!”
温从和冷笑一声,“三品官算什么?京都遍地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况且,就算是公爵宰相家的女儿,也要入后宫给皇帝做妾!你区区一个小官的女儿,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人做妾,都算抬举你了!”
温晚亦不肯屈服:
“我不去!父亲有两个女儿,为什么不让温晴去,却要让我去?”
此时,秦氏和温晴已经赶到,二人闻言,对视了一眼,温晴便含着泪水说道:
“爹爹,既然姐姐不肯,还是让女儿去吧!女儿不想爹爹和母亲为难,为了爹爹和弟弟们的前程,女儿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
温晚看她一副假惺惺的模样,冷笑一声,说道:
“父亲,既然妹妹愿意去,不如成全了她!”
温从和对她怒目而视:
“闭嘴!连你妹妹都知道为这个家做出牺牲,你却……咳咳咳”
秦氏见他气急,忙过去拥着他,
“老爷,您别生气,小心身子!”
“爹爹的前途是自己考出来的,弟弟的前途自然也是靠自行打拼,凭什么要女儿的婚事做牺牲?”
温晚依旧一脸倔强,她想起进京那日看到的和听到的,让她嫁给那样一个人,她怎么会答应?
“你,你说什么?”
温从和气得额头的青筋冒起,环顾四周就想找个趁手的物什好好教训这个不孝女。
“老爷,老爷别生气,”
秦氏紧紧拥着他,“大姑娘就是一时想不透,给她一点时间,她会想明白的!老爷,您别气坏了身子。”
温晚见她们母女装娇弱扮贤惠的样子,更气得不打一处来,恨恨地说道:
“反正,我死也不做妾!妹妹既然愿意去,那就让她去!”
“孽障!”
温从和大吼一声,对着门外高声叫道,“来人,把这个不孝女,绑到城外的庄子里去,每日跪着念两个时辰的《女诫》,让她好好反省一个月,若是想不清楚,就别再回来!”
救人
温从和在气头上,连午膳都没有让吃,就叫了几个力气大的仆妇,把温晚拖出去,要把她绑了扔到马车上。月出见此事已没有了转圜,匆忙回了溶玉轩,拉着一脸懵的夕落随手收拾了几件衣物,就赶紧跟了过去。
“你们别拉我,我不走,我要和父亲说清楚,我不嫁,我死也不去谢府!”
温晚一路喊着,几个仆妇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她拖到了温府的侧门口,正要用粗草绳将她绑起来,却见夕落急匆匆地跑来,陪着笑脸向她们说道:
“几位嫂子,先别忙,让我劝劝姑娘。”
说着给她们几个怀里塞了一包银两,为首的掂了掂,立刻换了笑脸:
“对,好好劝劝姑娘,免得吃苦头。”
夕落和月出一人拉着温晚的一只手臂,月出早已泣不成声,夕落为她理了理衣裳,摸着她的背安抚道:
“姑娘,如今不是拼力气的时候,姑老爷这是发了大脾气,姑娘千万不要再火上浇油了,不如就先去城外庄子里休息几日,从长计议。”
一面说着,一面向她使眼色,见温晚安静了下来,又在她耳畔轻语道:
“奴婢会想办法送信到通州,说不定老太爷和太夫人能说服姑老爷。”
温晚闻言,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她的父亲根本就不心疼她,只关心秦氏和她生的几个弟弟妹妹,现在,只有外祖父和外祖母能救她,却免不了气呼呼地说道:
“走吧走吧,这个家,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众仆妇们见温晚自行上了马车,便也收好了草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毕竟是主子,万一捆出个好歹,遭罪的还是她们自己。忙招呼了温从和派下的小厮和侍卫,一同跟着上路。
温家在城外有一个田庄,是许多年前温从和刚上京都到吏部任职时买下的,每年的收成都不错,一到秋收时,就会给通州的岳丈家带些孝敬,夕落跟在宋太夫人身边,与常来送礼的庄子姚总管算是认识,她想着凭这点旧交,让姚总管帮忙送信,应该不难。
一路上,夕落细细问清楚了来龙去脉,心叹姑老爷也太狠心了,原本跟太夫人说是定了大理寺卿家的公子,转眼就把姑娘的庚帖送到了首辅家,本朝妾室不能扶正,入了府还有契书,与买来的奴婢没有两样,姑老爷怎么舍得让唯一的嫡女做这个?若是老太爷和太夫人知道了,会心疼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