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喬垂下眼睫。
楚源看著她的神色愈發柔和,「朕今日單獨邀你出來,你想必已知道答案了。即便是皇貴妃或是淑妃,朕都不曾給過她們這樣的體面。」
連喬握緊了韁繩,手在發抖,卻因低頭的緣故看不到臉上神情。
楚源注目她片刻,臉上重回平靜,沉聲道:「回去吧。」
回到馬廄,兩人各自脫下騎裝,換上原來裝束。崔眉聳著兩條細眉問道:「陛下是回勤政殿還是……」
楚源的回答十分果斷,「去怡元殿。」
他又捏了捏連喬的手背,「朕今日去你宮裡。」
連喬恨不得將那隻爪子斬下來。
進了怡元殿的門,楚源若有所思的問道:「朕記得你宮裡仿佛有一方泉池?」
連喬有些尷尬的笑道:「陛下記性不壞。」
那方湯池是她在這宮裡唯一的寶貝了,位於怡元殿的後殿,由漢白玉石砌成,引溫泉水而入,秋日裡最是和暖不過。連喬覺得這是上天給她今後悽苦人生的補償,因此視若至寶,每每覺得煩躁不安時,就到裡邊泡上一陣子,心情自然而然舒暢許多。
如今卻有人來和她搶奪這寶貝了。
楚源果不其然道:「也好,今日改在此處沐浴吧。」
他溫然執起連喬的手,「愛妃可願隨朕一同沐浴?」
連喬趕緊推辭,「陛下乃明君,妾身不敢忘聖人之訓誡,毀陛下清譽。」
鴛鴦戲水那是昏君妖妃的行徑,連喬雖不怕名聲有損,可是那方泉池本就窄得驚人,兩個人在裡頭洗澡免不了會有肢體接觸,萬一勾得皇帝性起就不妙了。
楚源輕輕的一笑,命內侍攜了替換衣裳,自顧自向後殿走去。
連喬坐在椅上靜靜地想了想,總覺得皇帝似乎有備而來,而她自己每走一步,都仿佛在墜入楚源預先編織好的陷阱里。她拿不定主意,楚源究竟想做什麼。
身上沾了些馬汗,氣味也是難聞。連喬低頭嗅了嗅,忍不住皺起眉頭,她喚紫玉過來,「現在有熱水不曾?扶我到側間沐浴。」
雖說湯泉遠比木桶舒適,可是皇帝碰過的洗澡水,連喬也懶得去碰它,有一種莫名的不潔感。
紫玉道:「美人現在去沐浴,等會陛下出來了,若不見了美人可怎麼辦呢?」
連喬不耐煩道:「陛下朝政繁忙,我何必攔著,那樣豈非太不懂事。別說了,快扶我過去吧。」
她就是巴不得皇帝快些回去,不然他在這裡多待一刻鐘,連喬就多一分提心弔膽。
懷著這種美好的希望,連喬今日洗澡的時間比平時還要久——她平時就慢吞吞的。一直到浴桶里的水冷得差不多了,連喬才謹慎的穿好衣裳出來。
卻不料楚源已在內殿等著她,手裡攤著一本書在看,見她過來,隨手放下書笑道:「怎麼去了這許久?朕等你都快三刻鐘了。」
連喬用兩隻手將衣袖抻平,望著自己的腳尖道:「臣妾癖好潔淨,適才又出了許多汗,所以才耽擱了。」
因在熱水中泡久了的緣故,連喬那身玉般的肌膚越發白里透粉,顯出桃花一般的嬌艷。長而濡濕的眼睫,小而挺括的鼻子,加之那紅潤柔軟的嘴唇,端的如畫中走出一般。
透過皇帝臉上的神情,連喬驚覺自己忽略了一個長久以來的事實:她一門心思想著避寵,卻忽略了避寵的前提是足夠平凡。
可是光她生就的這張臉,就註定了不平凡的命運。
某種程度上,皇帝的舉動也不全是假裝:她這張臉,男人見了就沒有不愛的。至於愛多愛少,那是另一方面的問題。
楚源畢竟也是個男人,即便他忌憚著連家,但亦會被連喬這張臉深深吸引,只是這種吸引,終究敵不過他對權勢的熱望。
要不怎說紅顏薄命呢?
連喬緊緊揉搓著素白的寢衣下擺,對即將到來的命運有了清醒的認識:男人都是好色的,除非她毀掉這張臉,否則楚源不可能放過她。
楚源挪了挪身子,「過來坐。」
他本就坐在床沿上,這一舉動的意味可想而知,連喬再裝傻,也不可能在這件事裝傻。
她一步步朝楚源走去,心裡沒有預期的緊張,反而出奇地平靜下來:或許,她該選擇一條截然不同的出路。?
第8章承寵
連喬怯生生的走過去,挨著皇帝坐下,兀自低頭擰著衣角。
楚源一向信奉少說多做的原則,何況見她今日出奇的安靜,便知她心裡已經默認:女子向來以夫為天,已經身在宮中,自然也沒有別的路好走。
他開始解連喬衣領上的暗扣。動作雖溫柔,卻一絲不亂。
連喬的眼淚大顆大顆落下,滴在他手背上,滾燙又灼人。
楚源停下手裡的動作,輕聲問道:「怎麼了?」
連喬紅著眼睛看他,一語不發。
這女孩子也是執拗,大約還惦記著先前的良人之說。楚源忖度著,微微地笑道:「還在想你的良人麼?朕說過了,朕也許不會是一心一意的夫婿,但朕會竭盡所能地對你好,絕不負你。」
男人在得到一樣東西之前,說的話總是格外動聽,等真正到手就覺得一文不值了。連喬深知這個道理,她只是靜靜地流著眼淚。
楚源捧著她的臉,憐惜的吻去她眼角的淚水,「朕知道,你獨自在這宮中,又被朕冷落多時,難免覺得委屈,不過你放心,朕以後會常來看你,絕不讓你被人欺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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