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下垫着软枕,瑾玮一身薄绸中衣儿、肩上披着条水清披帛半卧在贵妃榻上。窗外雨丝绵绵,房中薰香炉上流淌着白雾,淡淡的草木清香,十分宜人。丫鬟香茹捧着一小盅桃仁血米粥,一勺一勺喂着。
玻璃窗上朦朦的雾,看不清垂柳外的月亮门,瑾玮心不在焉,推开香茹的手,“去吧。”
香茹还想再劝,可也知道只要七殿下不露面,这茶饭是都咽不下多少的,只得罢了。
香茹掩了门出去,瑾玮看着在房中来回踱步的人,“表哥,你歇一会儿吧。”
奕枫不耐,“管我做甚!”
“你转得我头晕!”
瑾玮没好气道。
“一会儿她来了我们走!”
“你当心着吧,娘娘在前头楼里。那天没问起那丫头叫什么,已是万幸,还敢张狂!”
瑾玮斥了一句,奕枫也是一肚子火,“你是个省事的??好好儿的,带着她上什么山?显你骑马是个好的?”
“不是你不让回来么?我们杵桩子似的候你么?”
“我让她候着,几时让你候了?”
瑾玮被抢白得小脸通红,“是!我不省事,伤都是我应得的!我倒要听听,大雨里头,你两个又打算在林子里做什么?”
奕枫大喝:“瑾玮!”
两个人正打嘴仗,听外头人丫头高声回禀,“七殿下来了!”
瑾玮立刻展了笑容,“快请!”
林侦走进房中,正碰上锁着眉头的奕枫,看见他竟是连个招呼也懒得,转回身往桌边去坐下。林侦纳闷儿正是要问,珍珠帘子后瑾玮招呼道,“七哥,来,坐。”
林侦挑起帘子来到贵妃榻边,“今儿好些了么?”
“疼得厉害呢。”
瑾玮娇声道。
林侦撩袍子坐在一旁的圆凳上,轻轻查看她的脚踝,“好多了。”
“你这两日都不见,她们给我上药,没轻没重的。”
林侦笑笑,“伤筋动骨药在其次,得好好儿养着。”
“嗯,”
瑾玮听话地点点头,又问,“这两日忙着么?”
“嗯。”
林侦应了一声,转了话道,“九弟这是怎的了?”
“哼,”
瑾玮白了帘子外头一眼,“见不着沐芽呗。非让我叫她往我这儿来,人家一时不来,他坐不住。”
林侦蹙了眉,“怎的往这儿叫?”
“说的是。”
有人撑腰,瑾玮更觉理状,“七哥你看他,娘娘在前头,他竟是一点都不知顾忌。”
“你两个莫说轻巧话!”
奕枫道,“我见得着么?她不出来,我去了也不见!那日山上下来,我还没见着呢!”
林侦不知为何心里咯噔一下。那天山上下来,瑾玮的伤势并不重,只是人吓坏了。原本林侦放下她传了太医要走,偏是尹妃来了,不肯放他,拉着问东问西。直到起了更才回到芳园居,忙问刘捻儿才听说芽芽没事,早早儿回到了水芳楼,林侦这才算放心。
这几天他被太子栓在身边忙公务,探望姐姐姐夫也是来去匆匆,几次想去房中看芽芽,可想着那天雨中她是为与奕枫相会,两个不知又在闹什么别扭,他介入怕是又不好,便没去打扰。这怎么奕枫也没见着??
“那天之后你都没见过她?”
林侦问。
“是啊,”
听他两个一气,奕枫有些恼,“七哥把人带走再不肯帮我,瑾玮呢,帮不得一次忙,出多少乱子!求不得你们了,待回到京城我把她接出来,再不用劳烦二位!”
瑾玮闻言心里也一股火,“七哥,你瞧瞧他这不是魔怔了是什么?竟是当真要为那丫头养私宅了!你劝劝他,当局者迷,那女孩儿耍的心计他怎的看不到?”
林侦正是惊讶事情似乎与他想的不一样,瑾玮一句话让他愣了一下,“什么心计?”
“七哥你还不知道,那丫头当着我的面冲表哥嚷嚷,说不跟着他,要自己卖画,女人也当自立谋生。表哥听了,急得什么似的。我当时觉着小丫头人不大,口气不小,分明是要成心惹急了他!”
“何以见得?”
林侦问。
“表哥走之后,我问她:你可是真心要离了他自己过活?她说是。我说好,那我助你一助,送你往苏州绣坊去画图,保你衣食无忧,再不用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