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放在門把上輕輕擰開。
突然間濃烈灼熱的氣息瀰漫開來,激得謝雲澤皮膚泛起一層雞皮疙瘩,但是都還沒有等他後退,瞳仁便不由輕微收縮。
只見有炙熱的黃金瞳在昏暗中亮起,高大的身影在壓抑急促地呼吸著,但是卻害怕驚擾了謝雲澤的睡眠般,聲音低到幾不可聞。
瞿炎果然從頭到尾都守在門邊,克制又痴迷地品嘗著裡面滲透出來的氣息,謝雲澤休息了多久他便維持著這個姿勢多久。
看到謝雲澤的剎那,他驟然笑起來,「澤澤。」
那是種洶湧而來,讓謝雲澤都感覺到強烈的欲望,但是瞿炎還是站在原地不動,只是焦躁地緊盯著他緋意未消的皮膚。
謝雲澤咬住濕潤的唇瓣,想去廚房喝水,然而他才剛剛邁步,瞿炎也緊跟在他的後面,謝雲澤停住,他也豁然停住。
謝雲澤回頭,便還看到他在笑,笑意裡面帶著些難以掩飾的貪婪意味,但是卻像條只聽從指令的狗,站得緊繃卻又蓄勢待發。
「……」謝雲澤的神經忽的輕微撩動。
怪物們究竟有多縱慾可怖,沒有人比他更加了解,尤其是瞿炎這幅向來都肆無忌憚的脾氣。
可就從自己出來以後,瞿炎竟愣是沒有碰過他,就仿佛真的在遵守諾言,竭力克制著自己那些惡劣的本能。
「你好像很難受。」謝雲澤聲音輕軟。
「不用試探我。」瞿炎緊盯著他,「我說過我會聽你話的。」
即便狡詐惡劣的本性沒有那麼輕易更改,但是瞿炎實在是不想他再受傷了,謝雲澤掌心的那道傷口深深烙在他的腦海里,成為他每次蠢蠢欲動時都把他攔住的底線。
只要想到這裡,他的視線便不由自主地往下移動,想要去舔舐他的傷口,但是又硬生生地停住,「醫生說你需要在八小時內擦藥。」
人類的傷勢他不是很懂如何癒合的,但是這並不妨礙他亢奮,即便再是隱忍克制,卻還是會見縫插針在任何時候找機會。
「需要我幫你擦藥嗎?」
「不用。」謝雲澤靜靜看他兩眼。
短時間內的聽話,還不足以讓謝雲澤完全信任他,他不知道瞿炎到底能夠將自己的本能克制到什麼地步,在此前還是不要重蹈舊轍。
果不其然瞿炎焦躁起來,眼底浮動著難耐的暴戾,但是轉瞬卻又消釋。當謝雲澤沒有給他指令的時候,他無事可做,便只站在原地盯著他。
拿回來的藥就擺在茶几上,謝雲澤把幾瓶水狀物都擰開,其實幾天後便能夠痊癒連疤都不會留,只是過程中會有點疼。
藥水才剛剛沾上,謝雲澤便疼得睫羽都顫抖起來,就連孱弱的背脊都瞬間繃直,肩胛骨更是透過單薄的衣服突兀地顯露出來。
這模樣撞進瞿炎的眼底,幾乎是立馬傾身。
但是謝雲澤沒有叫他,他的焦躁逐漸轉變成暴怒,既無法釋放也無法發泄,有那麼瞬間連瞳仁都在燃燒,脖頸猛然暴出堅硬的鱗片。
然而不論他如何狂躁要瘋,視線卻依舊死死地停留在謝雲澤的身上,在短暫的疼痛過後,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好像消散很多。
傷口已經在逐漸癒合,然後就是需要將藥膜覆蓋上去,那是種凝膠狀的物質,塗抹上去以後便能夠隔絕外物的侵染。
只是因為需要邊覆蓋邊塗抹,單手並不好操作。
沒辦法他便只能咬著瓶子尾部,微微垂讓液體覆蓋在自己的掌心,然後用另外一隻手來將它慢慢地塗抹開。
要是稍微不仔細,這些液體便會倒得到處都是,謝雲澤的動作很艱難,為了防止漏得太多甚至脖頸都有些輕微僵硬,卻從始至終都安安靜靜地,就好像已經習慣獨居的孕夫該獨自處理所有事情。
「別動。」謝雲澤忽的輕聲開口。
灼熱的氣息驟然間席捲到他的後頸,卻又硬生生的停住,那是已經狂躁到瀕臨發瘋的氣息,甚至比起曾經上頭的時候還要濃烈!
瞿炎是真的快瘋了,從未如此後悔昨天的應激,要是他沒有讓謝雲澤受傷的話,今天他又怎麼會如此吃力地處理這麼深的傷痕!
他在狂怒下升騰起強烈的毀滅欲望,然而在謝雲澤取下瓶子輕輕出聲的剎那,又驟然間全都煙消雲散。
他近乎虔誠地跪在謝雲澤的面前,試探著將他的瓶子取走,向來強勢不講道理的怪物,現在卻瀕臨崩潰得近乎發顫,「澤澤……」
「對不起。」
「我沒有想要傷害你。」
謝雲澤任由他取走瓶子,垂下睫羽看他。
這頭危險到恐怖的怪物似是真的服軟了,他明明擁有著最堅硬的鱗片和能夠撕裂萬物的利爪,但是卻絲毫不敢袒露出來。
衝動與欲望的放縱,已經讓他付出足夠慘痛的代價,並非是由於那些血液真的能夠讓他痛苦致死,而是謝雲澤為了抗拒他,能夠如此不計代價。
他甚至分不清楚到底是被他推拒的憤怒來得強烈,還是看到他這幅模樣卻不允許觸碰來得痛苦,甚至全都齊齊洶湧地將他淹沒。
這些情緒從灼熱瘋狂的氣息中迸發,都已經到了讓謝雲澤無法忽視的地步,可他也只是注視很久,問道:「你還想幫我擦藥嗎?」
瞿炎豁然抬頭,瞳仁炙熱燃燒著。
甚至連緊握著瓶子的手都有些發顫,就好像僅僅是這么小的事情,對他而言卻都是莫大的寬恕,能夠消解他所有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