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苏州节度史欧阳不虞所赠。当时一下子,就投了黄璃真的所好。所以他拖的事,也就很顺利的办成了。
据说,黄璃真得到那块料子,竟然喜形于色。将自己关与室内足不出户月之有余。竟是自己设计了几款样子。怎奈请遍了京城的能工巧匠竟是做不出来。黄璃真也不急,放出声去,谁能按他的图纸做出自己要的衣衫来,赏金千两。
所谓重赏之下,且也好奇他堂堂七尺男儿,到底是如何设计的,竟难倒了诸多女工巧手。因此问讯而来的人们,可谓蜂拥。可却也只在黄府门口打转,揭告示的没几个。为何?前面说了,这黄璃真甚是喜静,自然不爱人天天登门打扰。因此他的告示上说的明白:睹过之后如若做不出,就要作好掉脑袋的准备。
几个进去的几个丢了脑袋。此后事情就一直这样悬着。直到有一天布料和图纸都不翼而飞了。
黄璃皱了皱眉头,六扇门几个捕头丢了脑袋。
如此又过了段时间,布料仍然没有下落。黄璃虽然不高兴,却也没有多提。一天退朝后,他依然像平常一样吩咐人烧汤沐浴,只觉得一时困乏,竟然睡倒在浴桶中。再度醒来,赫然发现一旁的桌子上静静的放着几件衣裳──正是那碧血蚕丝的料子,黄璃真跳出木桶,顾不得擦干净身上的水迹,就跑过去看。一件件打开,居然就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丫鬟听见响动,以为他要人服侍,于是轻声敲门,被黄璃真谴退。一天之中,除非必须之事,唤个仆人。其余黄璃真都是自己在做。诸如沐浴更衣梳洗等等。黄府的人都知道自己的主子讨厌与人有任何肢体接触。除非必须,更是不愿让人看到自己。外人却道他甚喜交际,其实只是对于四王爷的安排,待人接物,不含糊罢了。
黄璃真屏退了丫鬟,关好窗户,细细擦净身体,于抽屉中找出九龙进贡来的龙涎香,用套着鹿皮的小刀切下一块,细细研碎,放入紫金香炉中,和着里面剩余的一些,一齐点燃。放到床边,盘膝静坐。待了一柱香的时间,慢慢睁开眼睛。起身从床底拿出铜镜,将那假面去了,头发梳理顺后。小心翼翼拿过做好的衣服,仔细穿在身上,竟然十分的合体,好似可着身子做的一般。他虽心下疑虑,却也高兴的顾不得别的了。只是穿在身上,对着镜子转了一个又一个圈。将几套衣裳都试了一试。
此后除非上朝穿朝服,平时便只穿这几身,再不换别的。
黄璃真换好了衣服,起身到自家佛堂拜过。表情虔诚肃穆。这个样子若是让那些被他害的家破人亡的仇人看到,能咬碎一口牙齿的真是大有人在啊!
说起来,这历来的财主奸臣恶人,倒是真有不少没事儿都爱拜个佛,只是不想黄璃真也不例外。
黄璃真拜完,用过早膳,拿盐水漱了口,来到书房,管家呈上四王府的书信。黄璃真打开浏览一遍,原来是让他拜访一下新升迁来的前福建节度史张秋张大人,提前打点一下。
这张大人原来曾经管辖兵粮发放,如今钱粮都管。自然要好好认识一下。此番的拜访,可说是为他新官上任接个风。
黄璃真整整衣袖,提笔写回了个信给四王爷,说是下午无事,去瞧一瞧。
管家道:“少爷不先给张大人发个函吗?”
黄璃真摇头:“听说此人有些清明之风,如此他若不乐意就好搪塞了。我直接过去,想是他出来乍到,如何也好驳了访客的薄面。有了这层关系,自然方便。”
管家道:“少爷明见。”
黄璃真坐上轿子,一路琢磨着如何与之周旋。耳边喧闹,知是到了闹市。心下只盼快些离去,就听得轿外几个孩童正在唱儿歌:
二十八亩田作陶,
真人炼丹喝毒药。
不见雅士持清明。
红衣小人当街跑!
黄璃真字不红。二十八亩田,自是一个“黄”
字。这个歌谣显然是在骂黄璃真是奸邪小人。随从怕黄璃真入耳不快,急着要呵退那般孩童。却被黄璃真制止。
黄璃真道:“此为何处?到了闹市中心了么?”
随从道:“回主子,咱们方才进了集市,要到那最热闹处,还要再走上一段。”
黄璃真道:“不急。待到了那热闹的地方,记得告之于我。”
随从道:“是。”
黄璃真似乎心情不错,声音中隐约有些笑意,轻快说到:“如此,起轿吧。”
随从心下纳闷,却也略略知晓主人那阴晴不定的性子。连忙恭谨的唤轿夫起轿前行。走了一刻,到了集市的中心。于是轻唤里面的黄璃真,告诉他到了。
黄璃真命人落轿。乃下车踱了几步,找到几个正在耍闹的小孩,蹲身询问他们在玩些什么,孩子见他温和可亲,当下也不惧生,笑着说与他听了。
黄璃真点点头,道:“我教你们一童谣可好?”
孩子道:“不知道大哥哥要教给我们什么。”
黄璃真道:“听好,学不会的笨猪。”
几个孩子咯咯笑起来,齐声道:“听得了,学不会的是笨猪头笨猪头。”
黄璃真也跟着笑,道:“刀口猪耳草中燕,扭来飞去下酒菜。秋天树叶暖鸡窝,木头竹子做猪圈。”
几个孩子哈哈大笑:“做猪圈啊做猪圈,晓得了。”
黄璃真道:“你们背与我听。”
几个孩子念了一遍。黄璃真给纠正了几处错误,见他们已经念的顺口,再度点点头,十分满意:“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