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黃大人在禮部上任一呆便是十年,深得聖上倚重,在學政上可謂一手遮天。
也不知江南學子如何得罪了他,黃尚書的手,專門遮江南的天,但黃大人行事能把握分寸,並不會將你一掌摁死,授人以柄。
這位大人在位時,歷次科舉,人才輩出的江南從沒出過三甲,殿試時名詞前十者也寥寥無幾。
縱使江南舉子通過殿試選入翰林,在翰林院升遷也十分困難。
但凡江南出身,多半分到無關痛癢的小事,事務繁瑣,做不出成績,三年期滿往後外任謀事,落不得好去處。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帝登基,黃大人稱病致仕,恰好是林如海參加會試的前三年,朝中另點一位主領學政的大臣,那一年科舉,江南舉子蘇哲,拔得頭籌,高中狀元。
在此之前江南十餘年沒人得過好名次,蘇哲回鄉時候,盛況空前,流水席擺了三天三夜。
林如海掐指一算,蘇哲十八歲鄉試中舉,三十多歲中狀元,屢試不第,不知有沒有黃大人的手筆。
雖然人們常說,五十才得一進士,但蘇哲這等才情,遲遲不去參加會試,很有可能因為黃大人還在禮部,縱使他去了,萬一被壓著名次,將來反而謀不到好前程,才遲遲未動。
可惜這些都是林如海的猜測,他那個守著孝、每逢換季都要泡在藥罐中,年幼的黛玉也時常生病,分不出神來打探此事。
管你是黃大人還是白大人,反正他還有十來年的日子可以瀟灑。
鹿白書院的人一到,連帶著今年來京遊學的其它幾家夫子聚在一起,在京中開堂講學。
林如海只好跟著湊數聽課,找到一個末尾能被廊柱遮擋的風水寶地,一半腦子聽課,一半腦子梳理黃尚書挑起的江南、江西兩地官員的黨爭。
且看鹿白書院那幾人里,有四人科舉高中後一路提拔,少說也能混個知府當。
眾人聚精會神,如饑似渴,唯有林如海滿腦子黨爭,學閥。
今日講堂的薰香又甜又膩,學中人多,又燒了火牆,暖融融的,待著就叫人犯困。
黃大學士講課的聲音夾著江西方言的調子,林如海聽著吃力,就更不想聽。
嗡嗡嗡……嗡嗡嗡……
賈寶玉聽課犯困,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唉!好睏!
「如海醒醒。」一旁的蘇哲見他點頭如搗蒜,在他肩頭狠狠扭一把。
林如海吃痛,略微清醒,眼中一片迷茫。
蘇哲指了指他寫下的一個文題,壓著嗓子:「你要睡,也等多寫幾筆再睡。」
林如海深深吸一口氣,眨眨眼,晃動一回混沌的腦袋。
看一眼題目,提筆蘸墨,一不留神在紙箋上塗出一個墨印,下面兩三張紙也被浸透,懶得叫人換紙,洋洋灑灑隨筆寫來。
交了作業應該能夠回去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