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语气听来几乎有些温情,衬着大年初一京师里张灯结彩的喜气,竟透出一种夫妻间聊家常的意味。
萧知遇不知道他何时对岁和上了心,只“嗯”
了一声,便又无话,心事重重的。
裴珩应是喝得多了,有些头疼,眉头拧着,外面的赵诠说道:“二殿下,茶几旁有个香囊,是安神的香料,能稍稍给世子缓些头疼,劳您拿出来。”
萧知遇闻言俯身,因茶几矮小,两人衣摆又宽大,坐下来铺了一地,他歪着脑袋翻了会儿,望见裴珩身侧有个狭长的小木盒,但那应该不是,他又找了许久,才瞧见香囊在裴珩另一侧。
他伸手去够,车马晃动间,他往前一扑,额头都撞上了裴珩的膝盖,顿了一下,见并未惊动,才悄悄捡了起来。
“世子?”
裴珩依旧闭着眼睛。
萧知遇无法,只得凑近了,想塞在裴珩衣襟里,刚一靠近,裴珩一直收在袖中的手却突地一翻,反而攥住了他的手。
萧知遇一怔,“你……”
裴珩不松手,只握着。
“让我缓片刻就好,那玩意儿我不爱闻。”
萧知遇不知怎的,竟没有挣扎。
见他没有抽手,裴珩逐渐松懈下来,似乎又睡去了,手放松了些,温热的手指却又轻轻探入他掌心,缓缓揉捏。
甚至顺着他细长的五指,从掌心一点一点抚触到指尖。
“方才酒宴上,我看到你手上的冻疮……还没好。”
话语断断续续,有些鼻音。
萧知遇只觉手里一阵痒,心头微跳,到底没有收回手去,裴珩捏了捏他微红的指节,“屋里还冷么?”
他想裴珩是真的醉了,否则怎会和他说这些有的没的。
“老毛病了,待天气暖了会消的。”
裴珩便不再问了,只轻轻地握着他的手,一根一根轻揉,有一下没一下的,呼吸却是均匀,仿佛是睡着了的下意识动作。
萧知遇无意打扰裴珩,但总觉心神不宁,几番张口,终又咽下。
马车正行经闹市,因在正月,宵禁放宽了些,街上格外热闹。他听着外头吆喝声叫卖声中偶尔掺杂的几句异族腔调,又望了望裴珩闭着眼时稍稍柔和的轮廓,等人声渐远了,他终于小声道:“世子。”
裴珩道:“嗯?”
萧知遇道:“下月北狄使者朝觐,世子该当心些。”
裴珩顿了顿。
这一瞬间马车里静得可怕,温情散尽,一种仿佛暴雨前夕的压迫感忽而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