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这也太突然了。”
年希尧有些忧虑:“你与八爷交好,他可曾透露过皇上有什么意思?”
“八爷么……”
年羹尧站起身来,踱步走到窗边,窗户是开着的,窗外一片春光明媚,犹有花枝俏丽。他默然半响,忽然自嘲似的笑了起来。
“山有木兮木有枝……”
年羹尧语气极轻,自说自话。年希尧并未听清,他又转了话题:“大哥,此次出京,我会向皇上讨个恩典,去看望父亲。他年事已高,前几天还来信说有致仕之意。”
年希尧点点头:“这样也好。我也有几年没有见到父亲了,很想念他老人家。”
两兄弟又说些闲话,年希尧便写家书去了。年羹尧一个人站在房间里,抬手望着手腕上翡翠佛珠怔怔出神。
三天前,他上了奏折,请求外放。皇上不知为何,亲自召见了他。
那聊天谈话中也并无什么异样,只是临走之时,他像是心魂有些感应似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看不到明黄龙袍、看不到威严相貌,只有那手腕上黑曜石佛珠,熠熠生辉。正是记忆里的那一串。
像是所有谜团的最后揭秘,豁然顿开。
罢了。男儿在世,本就还有许多其他东西。他是年羹尧、是年家的继承人;是官吏、将来还要做封疆大吏。这是他儿时起伴随父亲,牢牢刻在骨子里的未来之路。
抓不到的那个人……始终、抓不到吧。可偏偏又会贪心的想,倘若他生在年家,自己生在皇家……他一向是很有进取心的人,此时也有了无端端的怅然无奈。
只是这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等年希尧在里屋写好了家书走出来递给他,年羹尧又是神采飞扬的那个青年了。
“你这一次走,一去几年,可要多带点东西。”
作为大哥的年希尧,最后这般嘱咐弟弟。“外边不比京城,什么东西添置起来都是麻烦的。”
“我知道,都带走就是了。”
年羹尧笑道:“叫哥哥以后连一点剩下的东西也看不到,可就放心了?”
“哎——你真是,我这不是为你好么!”
年希尧顺手拿起书房几幅字画:“这些东西你不会也带上吧?不如留给我好了,等你有一天回来了,我再还给你不就行了。”
年羹尧瞥过去一眼:“好了好了,大哥这主意倒是不错,你就帮我保管着吧。”
年希尧一听心里欢喜,他是个纯正的文人,最喜欢字画之物,当即翻来覆去,又叫下人进来帮忙带走。翻到书架上一副字画,却有些惊奇,不由得轻轻的“咦”
了一声:“这是……八爷的字?”
“倒是有些工匠气……”
年希尧的老毛病犯了,当场点评起来:“没想到八爷的字倒是一般、一般啊。”
年羹尧眼皮也未抬:“那幅留下。”
“嗯?”
年希尧把字画收起放下,想了一想笑了:“好好好,这个留下,别的我都给你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