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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欢而散回到正阳宫之后,崔冬梅叫来些瓜果点心,黄冷团子、虾羹汤、蛋黄糕,一样吃点儿,再来几样糖水,吃到一半,惊觉吃得有些多,放下碗碟,不再吃了。
恰逢此时小厨房嬷嬷进来收拾,见崔冬梅吃得不少,多嘴一说,“娘娘这模样,瞧着比寻常四五个月的妇人,要大上一些,像是个双胎。”
崔冬梅惊讶,“太医还不曾说过,你这是打哪儿看出来的?”
老嬷嬷:“奴婢年纪大,见过有孕夫人多了些,寻常四五月的胎相,不及娘娘这大。这几日娘娘常常是用过膳食,还要吃上些糖水点心,也较一般妇人多了些,所以奴婢想着,恐是双胎。不过,奴婢眼拙,走眼了也说不定,娘娘不用放在心上。”
崔冬梅哪里能不放在心上,当即朝外喊道:“快,去请向太医来。”
堪堪入内的脆脆听闻,以为是崔冬梅有些不好,“娘子哪里不好?”
少女走上前去,敲了敲她额头,“傻丫头,你家娘子我好着呢,嬷嬷说许是双胎,找向太医来看看。”
脆脆:“天大的好事儿,赶紧去请太医。谁去了?我亲自去。”
老嬷嬷以及她手下几个小宫婢,笑作一团,“小娘子,早有人去了。这等喜事,外头那几个守门的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呢。”
脆脆跺脚,“来迟一步,来迟一步。”
这下,不仅老嬷嬷等人,连崔冬梅也笑了起来。
一片欢声笑语还未散去,向太医跑得喘气不跌入内,给崔冬梅请安,问道:“娘娘可有哪里不好?”
崔冬梅不明说,只说是请他来瞧瞧,一旁的小丫头子,香香和脆脆,一眼不错看着,再有素日在外伺候的几个小宫婢,一溜烟歇了差事,赶来围着。
这等境况,向太医一脑门子汗。
两日一个平安脉,昨日方才请过,未见任何不好。今儿个这是……这是……突然,向太医切脉的手抖了抖,明白过来。
捻着胡须,“娘娘这脉象,是有几分双胎模样。数日前微臣觉得有些像,可似有似无,断断续续,不太确切,是以并未禀告娘娘。今儿个再看,双胎脉象强了不少,是以微臣才敢如此断言。不过……”
更有来迟一步的香香,即刻接话,“不过什么?”
向太医犹豫,“不过双胎当中,一强一弱,有争斗之势。想来日后生出来,当中一个要弱上一些。”
屋内几个俱是从未生养过的小娘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个法子,半晌不言。
如此这般,向太医知道自己适才的话重了些,复又解释一番,“娘娘切莫担忧,一强一弱于双胎而言乃寻常,只需细心照料,好生看顾,便无大碍。”
崔冬梅:“当真?”
“自然,微臣怎敢诓骗娘娘。”
霎时间,正阳宫内一片沸腾,崔冬梅吩咐香香,“赏,凡是正阳宫伺候之人,一人五两银子,门外守卫,小黄门,亦是如此。再有向太医,着人送五十两过去,要小黄门宣旨,寻个得脸的,正使,副使俱在,浩浩荡荡地去。”
普天大喜,合该欢庆,齐齐道声“恭贺娘娘。”
秋日红枫簌簌,沙沙作响。低矮枝丫斜斜靠来,从半开窗户伸出一二,以示庆贺。
这个午后,崔冬梅高兴地毫无睡意,指使小宫婢打理正阳宫内外。
她要做母亲了,一下还是两个,一股从心房起来的力量,如何也消散不掉。下晌,委实无所事事,命人打理库房。
皇城之内,库房有二。一是陛下私库,而是后妃私库。陛下私库,好几处,一直有李申打理。后妃这处,太后仙逝,除开正阳宫并无别的妃妾,是以打理起来,极为容易,不过是千秋殿、百福殿几处。
吩咐完毕,崔冬梅尚觉不尽兴,又遣人将清泉宫中那老媪请来。
这老媪,从前在万安杨家伺候,知道不少柳五娘子之事。去岁她随意问了问,并未放在心上,而今在意了,自然要好生打听,知晓个明明白白。
遣去清泉宫请人的宫婢还未走远,得信儿的杨恭快步赶来。
他此番轻车从简,身后只有李申一人跟着。于正阳宫前幽幽长廊站定,不前行,也不后退,就那么直挺挺站着。像是不知所措,像是不敢置信。风吹过他长袍,袍脚翻飞,混着身后层层红枫,红绿相间,美得像一幅画。
崔冬梅由人搀扶,立在廊柱旁,“傻了么,二哥哥。”
听得人言,他方才迈开步子走来。一步一顿,好似走在人心坎上。到得崔冬梅跟前,他不上台基,立在踏跺之下,“真的?”
崔冬梅突然来了兴致,哄骗他,“假的,他们骗你的。”
此言一出,这人肉眼可见落寞,散去满脸开心和兴奋。
轻声叨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未料到如此,崔冬梅连忙问:“知道什么?”
他蓦地收敛情绪,脸上落寞不复存在,“没什么。我就知道是我听错了。”
定然不是这么回事,崔冬梅拉着他手,问个明白,“你这才是骗我的。说真话。”
“要听?”
“只要是真话,我都听。”
崔冬梅斩钉截铁。
杨恭无奈笑笑,“我就知道,上天将你送到我身旁,已是世间幸事,再没有其他。”
“说什么糊涂话,遇见我,是开始,从不是结束。你听好了,二哥哥,”
崔冬梅看着他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是个双胎,真的,千真万确。小厨房老嬷嬷这么说,向太医也这么说。咱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