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菡震惊之下,哭声立止,立刻跪倒在地,抱住钱瑜的小腿。
“姐姐救我。”
钱瑜叹了口气:“出了这样的事,谁也救不了你了。”
令狐菡面如死灰,颓然坐在地上。
钱瑜扶起她,叹了口气道:“我本来还想着你入宫来,能帮衬我一二,却不想……妹妹,事已至此,伤心无益,虞虎臣虽年岁大了些,但身居要职,又深得圣宠,你嫁于他,未必不是件幸事。这宫里,富丽堂皇花团锦簇,其实内里满是荆棘血泪。你生的这般美貌,更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心思单纯,只怕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令狐菡哆嗦了一下,灯光将钱瑜笼在一团柔光之中,人如月,但语气里却似乎夹着冰雪刀枪,让她无端的冷。
回到明月轩,含光让写春找来一壶酒,坐在院子里,一口一口的灌着自己。她知道,自己是再也出不去了。知道那条密道的人,除了虞虎臣,都死了。而父亲,一心盼着她早日盛宠后宫。她再也不存半分侥幸,心里是万籁俱静般的沉寂与心灰,只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散弄扁舟却是永生不能了。
映雪和写春好心来劝:“尚仪少喝些,明日还要上朝呢。”
含光已是半醉,咯咯笑着:“我才不怕。大不了,天子呼来不上船。”
“是么?”
拱门外响起一声低沉的男音。霍宸踏进圆拱门,一肩清辉,似是踏月而来。
写春和映雪慌忙施礼:“参加皇上。”
邵六手里提着一盏灯,光影摇曳,照着霍宸袍角上的云纹,堪如太液池的清波,微微漾动。
“参加皇上。”
含光起身时身子微晃了一下,霍宸上前两步伸手扶住了她,而后,握住了她的手掌,道:“朕今夜正巧想要和你游船赏月。”
含光不及推辞,已经感觉到手上的力道之大,绝难抗拒。也罢,就去游船赏月好了,正巧她满心烦闷郁结,索性尽数付与流水。
写春和映雪掩嘴偷笑,这位方才还说天子呼来不上船,转眼间就乖乖被皇上牵了去。
太液池边,清风送爽,波光粼粼。霍宸牵着她的手踏下玉阶,湖边停着一叶小舟。
邵六带着三个内侍悄无声息的守在桥下,见霍宸与含光上了船,便解开缰绳,往湖里一推。
小舟顺势滑入水中,哗啦一声轻响。
霍宸拿起船桨,朝着湖心划去。
含光恍恍惚惚,似是在梦境里一般。湖中映着一轮满月,随着水波轻轻晃着,像是幼年时母亲手里的摇篮。
浆过之处,一圈圈的涟漪缓缓地泛开,天地之间皆是一片沁凉清,四野静谧,唯有明月清风,及那无边无际的清波。小舟划入荷叶之中,此时已是初秋,湖中荷花开过极盛,满月当空,依稀可见荷叶风姿楚楚,在夜色中摇曳,凉风里携着荷叶的甘冽清。
荷叶深处,竟然还有一只晚荷俏立。霍宸放下手里的浆,折了那只含苞的晚荷放在她的手里。
含光拿过深深吸嗅,他也凑了过来,却不是闻荷花,而是埋凑在她颈间闻了闻,喃喃:“好香。”
她素来怕痒,忍不住躲闪。偏他又不肯放弃,非要一亲芳泽,含光半醉之际,力道格外的大,胳膊肘便使劲一捣,只听噗通一声,回头再看,船上只剩了她一个人。
含光大惊之下酒意也吓醒了一半,慌忙趴着船舷低呼:“皇上,皇上。”
荷叶隐着湖水,水面只是一团黑沉,竟然悄无声息一般,含光跳下水,慌乱之中四处摸索,终于摸着了霍宸,她紧紧搂着他,抓住了船舷爬上去,又将他使劲托了上来。
霍宸躺在船上一动不动,含光摸着他的脸颊,急得几欲哭出声来,想也不想,便凑到他的唇上吹气。
船身猛地一晃,她被他反压在身下,然后便是一阵急吻。
她心知上了当,但心里却是劫后余生一般,莫名的舒心放松。
良久,他放开她,眉眼间皆是温柔到了骨子里的轻笑。
“你到底是喜欢我的。”
含光抿唇不语,昏昏然不知自己的心在何处,仿佛已经遗失在方才那一片荷叶的清香之中。静夜无声,彼此的清浅呼吸,近在方寸,你中有我交缠在一起。他的手握着她的,十指交叉,用着力气,亲密到了极处,像是要融到一起。她只觉心下砰然,终于微微蜷起手指,合住他了滚烫的手掌。
第27章
两人衣衫尽湿,贴合在一起便显得分外的旖旎暧昧,仿佛贴着肌肤一般,亲密到能感觉到肌肤的温度和身体的反应。
她心生羞赧,推开他拿起了船桨。他坐在她的身后,贴着她的腰身,握着她的手掌和她一起划水。船桨起落浮沉之际,她能感觉到他强健有力的胳臂合着她的动作,像是比翼一般。
水声哗哗的轻响,心里仿佛也是如此这般的泛着清音波澜,涟漪般的荡开了去,有一份无法意会言传的默契和安宁。
小舟穿过层层荷叶,划到湖中的净宇。这里便是皇帝避暑之处,酷暑之际,太液池中荷叶亭亭,红莲吐蕊。皇帝便乘龙舟来此处理政务,既无人打扰,又清净凉爽,景色绝佳。
两人登上亭子,皆是一身湿漉。霍宸点了灯,牵着她的手进了内,将灯放在案上,然后回过身来。
“把衣服换了吧,别着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