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闻言半晌无语,末了终是点点头,咬牙发出了行军的命令。裴寂从了口气,心内也明白,此令一出,唐国公便可谓是用自己的两名长子,下了一场天大的赌注。
无声地叹了口气,心内默默期盼二位当真如他所言,能逢凶化吉罢。
很快,李渊匆匆穿戴好衣甲,走出帐外,看着已经在前行至中的大军,便也翻身上了马。然而正此时,一名小校飞奔而来道:“大将军,柱国帐中空空如也,无人知晓他去往何处了!”
李渊闻言一皱眉,忙道:“那他所带来的人马可还在?”
那小校道:“柱国从突厥所带五百人马,亦是不知所踪。”
心知那五百人马虽是带来援助起义大军,实则却是为那康鞘利唯命是从,李渊沉吟片刻,对那小校道:“你且对下罢,此事切勿对外声张。”
待那小校离去,李渊打马走近队伍之中,心下沉吟许久却不解那康鞘利离去的缘故。他之来意,固结盟约也好,监视动向也罢,然而此刻他李氏大军所向披靡,一路杀进关中,虽并非全然畅通无阻,却也并未有什么重大挫败。
纵是要背弃盟约,挑选此时,却也未免太过奇怪。
李渊思索许久,忽然一阵,猛地回头,朝桥那边望去。夜幕深沉,雨落淅沥,一眼望去,眼中除却无边的黑暗,却也别无他物。
一个念头冒出李渊的脑海:莫非……他和世民一样……竟也是带人营救建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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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成攥着马缰,徐徐地走在山路上,身子随着马的颠簸微微地晃动着。
耳畔原本稀稀拉拉的雨落声,此刻已换做倾盆之势。冰凉的雨滴砸落在肩背,有如一下下重击,教人的气息也跟着紊乱起来。
“世子殿下,”
此时一偏将从身后小跑至近前,道,“方才已派人去探查过,隋军并未追上山来,只是在山下徘徊。”
李建成点点头,垂着脸,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来。
一旁的孙华见状,便打马凑近道:“大雨封山,隋军许是忌惮着泥沙冲击,不敢冒然上山,既如此,我们还是速速寻一个地方歇歇脚罢。这大雨瓢泼,我等倒是无妨,”
侧过眼看了看李建成肩胛上插着的长长的箭杆,皱眉道,“只是……世子带着伤,又怎可这般淋雨?”
“罢,”
李建成低低道,“便遣人寻个避雨之处,让所有人权且歇息歇息罢。”
他明白,方才死里逃生的那一战后,人人都已是精疲力竭。大半夜的鏖战之后,他眼见自己人马渐少,又度李渊大军应早已过河,便不欲久留。然而率军退走之时,不料屈突通竟下令放箭,纵然大雨削弱了箭势,然而由于不曾防备,死在箭下的人马却也不在少数,便连自己,竟也生生中了一箭……
李建成慢慢回头,看向身后立在雨中的残兵败将。然而大雨迷蒙了视线,教人几乎睁不开眼。叹了叹,心知此刻,纵是人人都暂得放松之机,却唯独他李建成不可。不止是因为他身为主帅,更是因为,他不知此时若松了这一直提着的一口气,他还能不能撑得下去……
“世子,”
待几个兵士将他搀扶着下了马后,一人踏着雨水来报,“前方有一棵大树,殿下不如便再那处避避罢!”
李建成点点头,也顾不得大树下易遭雷劈之说,只任他们将自己搀扶至树下。然而因了背上箭杆之故,却也无法靠向枝干。
孙华道:“世子这箭,须得尽早拔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