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母亲似乎进退失据,无论是程家后宅还是军营,都令她痛苦到了极点。
谢弦提出和离的时候,程卓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惊讶的反倒是程彰。
他似乎从来也没想过,谢弦会因为军中二人意见分歧而提出和离。
“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母亲过的如何了?”
黑暗之中,程卓搂着殷氏,轻声开口。
殷氏想想,安慰他:“母亲从来都是个有担当的人,她是我见过的最有担当的女人,而且知道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后宅生活不适合她,也许这些年她过的不错呢,再说她身边不是还有妹妹陪着吗?”
当年程谢二人和离,在幽州军中引起很多议论跟猜测,这些年就连殷氏也曾经猜测过公婆当初分开的原因,只是程卓从来不曾告诉过她。
没想到事隔十六年,在谢弦又回到长安,程彰向程卓求助之后,他终于开口。
殷氏自己想象一下,也觉得不可思议。她是大魏最普通的后宅妇人,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打理家事,照顾丈夫儿子身上了。而谢弦的人生对她来说似乎总是遥远的可望而不可及,因此她对当年谢弦执意和离之事完全不能理解。
但是当着丈夫的面,她也不能否决婆婆的做法。
程卓搂着她,黑暗之中,似乎因为将这些过往讲出来而终于平静了下来,积压在心中多年的石头也被翻了起来:“你说的对,母亲总会找到让自己过的舒适的生活的。不然阿旭为何都不肯回来。”
定然是谢弦那边更让他轻松自在。
次日,程卓带着殷氏与儿子前往谢府。
程彰难得的没有出现,只是在书房里叮嘱了程卓几句:“见到老二……也别逼他回来,他要是不想回来就继续住着吧。”
程卓忽然间就想起当年程彰在坑杀了十万突厥人之后,从城门之上向上的那个眼神,当时还颇为得意,哪知道十几年之后再见谢弦,就蔫头耷脑,跟吃了败仗似的。
“……你要是想跟你娘住几日,就也带着妻儿住几日吧,跟她好好说叨说叨。”
程卓觉得,自己身上这个担子似乎有点重了。
程智欲言又止站在一边,等出了程彰的书房,他才道:“大哥,娘……反正你要多想想,娘现在好像是做了商人。”
到底愤愤加了一句:“她还想让我跟着她去贩运!”
这话他没敢跟程彰说,就怕程彰现在为了讨好谢弦而响应了她的建议,程智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程卓拍拍程智的肩膀,对谢弦做什么事似乎都不觉得惊奇:“此事等我见过了娘再说吧。”
程智震惊:“大哥你……”
他大概觉得夏虫不可语冰,跟掌军的长兄讨论读书出仕有多重要,似乎也是白谈,索性转头走了。
殷氏好笑:“阿智还是这副脾气。”
程意在奶娘怀里好奇道:“三叔生气了?”
他小人儿眼尖,看到程智的脸色不好,便断定他生气了。
殷氏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瞎说,三叔要回去背书。”
程意年纪尚小,但是程卓已经替他开蒙,就算不练武也得先识字,无论将来走哪条路,也不能做个睁眼瞎,程家人虽然读书不甚有天份,只出了程智一个另类,但是识字却是必修的课程。
程意玩心重,教他识字的又是个老学究,摇头晃脑又古板,程意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被打了两回手板,就觉得读书认字是个苦差使,对此事极为抗拒。现在听到程智居然也同他一样,要被白胡子老先生打手板,对背书充满了抗拒,顿时感情上一下子就跟程智拉近了。
“娘,等回咱们去街上买些糖包来给三叔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