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是乱世,不折不扣的乱世……
大旱涝灾,土匪横行,军阀无道。
处在暴虐的土匪和军阀的横征暴敛中间,再加上大旱之后的大涝,禹省百姓民不聊生,纷纷外逃。
乡间田陌,官道坦途两侧,尽是横七竖八的白骨。
……
钟秦站在刘家堡高高的寨墙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西山上殷红如血的残阳。
刘家堡外和西山中间,是一大片一望无垠的原野。
但往日里种满了庄稼的土地上,现在只游荡着成群结队的野狗,和零星几个摇摇晃晃的人影……
那些是快要饿死的灾民。
而在钟秦的身后,则是家家户户房子的烟囱上冒出来的弥漫着饭菜香味的烟气。
如果不是有一个亲戚嫁到了刘家堡,现在,钟秦也会和那些人一样,拖着一具饿累交加的躯体四处寻觅着一丝生机……
“那谁,三婶儿的侄子,别看了,开饭了。”
一个挎着枪的方脸汉子在下寨墙时,看到钟秦,不由吆喝一声。
“来了。”
钟秦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下寨墙。
“三婶儿不容易,这么大年纪了也没一个可以养老送终的。
如果这事儿过去,好好给三婶儿养老送终。听到没有?”
方脸汉子明显是个嘴巴停不住的,边走边跟钟秦嘟囔。
钟秦只是静静听着,也不插话。
“你得知道,方圆百十里地,可就只有俺们这一个庄子有些底子,能供养这么多人吃喝了。
你看看之前那些讨饭求收留的,俺们哪个收了?要不是看在三婶儿苦苦哀求族长的份儿上,说实话,俺们把寨门一关,你爱死哪死哪儿去!”
看着钟秦一直不说话,汉子的话不由重了些。
钟秦无奈,只好赔了个笑脸,冲着他点点头,保证道:
“那肯定的。俗话说得好,生恩不如养恩。哪怕刘哥你不说,我也会把她当做亲娘来养的……”
两人这时已经到了三婶儿门口,汉子冲着门口等候的三婶儿扬着脸打了个招呼,冲钟秦摆摆手:
“如果三婶儿能活的话,你也没死的话,记着我的话。回去吃饭去吧……”
……
随着残阳彻底落入山谷,夜幕缓缓笼罩了大地。
高大的寨墙上,火把通明,将村内映的几乎如同白昼。
钟秦捧着一个大瓷碗蹲在三婶家门口,看着不远处大桂树下的一群人。
大桂树下,是刘家堡的祠堂,每天晚上都有刘家堡的村民在那里吃晚饭,外加聊天。
钟秦是外村人,不允许靠近祠堂,因此他也听不清楚刘家堡人这会儿的闹腾内容。
但这些,却并不影响他看“热闹”
……
这几天晚上,刘家堡的所有不在寨墙值守的村民都会围拢在祠堂,争论一件事儿——
从三天前,刘家堡的村民总会在一夜间无缘无故的死亡。而且,一死还是阖家俱死那种……
第一夜,堡里的给牲畜看病的刘老倌儿被发现死在了床上,死状为开膛破肚。
他的一个老妻和未成年的独子,死在了院门口。
第二夜,是一家平凡的庄户人家,据说,有目睹的人称,那老实的男人在亲手掐死了一对儿儿女之后,又将阻拦的媳妇儿给狠狠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