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意地用指尖滑过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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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九日。
四年前德拉科失踪的那天。
星期六。夏日仍旧回荡在空气中,如老友般拒绝离去。哈利站在阳台上,望着青蓝色天空。
有些梦想无法实现。
他可以假装——转过身就是十二月,公寓一片漆黑,只有玲珑彩灯的模糊光影照亮房间。德拉科就站在圣诞树旁。
你来了,哈利会说,德拉科会用那种神情看向他,那个他微偏过头,轻轻弯曲淡色唇线时隐藏的笑容。哈利会径直走上前,亲吻那个深藏起来的笑容,将他的唇紧贴在德拉科的嘴角,那里有个逐渐绽放的假笑。那就别回头看。
哈利回头去看。
阳光照耀在空荡的阳台地板上,对面,那面白墙的无尽扩张似乎在嘲弄他。那张可怜的小相框,挂在中央,赫敏和罗恩的脸悬在一片苍白的模糊中。
哈利走进室内,在关上玻璃滑门前又看了一眼青蓝无云的天际。他把一只手放在台面上,抚摸那些本该有人围坐的地方,感受空虚。寂静本该被一个声音代替,时而柔和认真,时而愉悦嘲讽。
来抓我。
哈利伸出手,有一瞬间他几乎感到油菜花轻拂过他的手指,星光流过他的皮肤,另一只手穿梭在掌中。
他眨眨眼,慢慢放下手。
尘埃的斑点在他四周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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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他们被分配了的实地考察任务。一个深绿色文件袋砰一声被扔在哈利桌上。罗恩隔着间隔板向他探过头。
&1dquo;任务。”
&1dquo;我攒了够多工作了。”哈利拿起文件袋并弹出卷宗。一群国际艺术诈骗犯滥用迷情剂与催情魔咒去诓骗巫师们耗尽存款。卷宗上有位置,日期,嫌疑人照片和银行结单。哈利皱眉,翻过一页,快浏览一行行日期和位置信息。
&1dquo;这里没有多少资料。”哈利说。
&1dquo;是啊,所以法律执行司的传递员才会把这种案子交给我们,”罗恩耸肩,&1dquo;皮尔森正在追踪地图线路,运气好的话我们应该能看出一些模式。”
&1dquo;与受害者谈过了吗?”
&1dquo;他们断定我们无需这样做。安装监控并使用追踪魔咒应该就能在一周内逮捕诈骗犯。”
哈利长长叹气。他不是故意的,但罗恩挑眉,精明地看了一眼哈利。
&1dquo;赫敏想知道你今晚是否会来共进晚餐。”
&1dquo;当然。”
罗恩最后看了哈利一眼,然后坐回到自己办公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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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离开前哈利审视着调查部门。不,在回避与摇头否认前他仔细思索了一会。不,这不再是他的办公室。
他本该把这里清理干净,但他总是忘记,或者他也许在逃避这个想法。门随着挥舞的魔杖尖解锁,一如往常。安保疏漏,他下意识想到——当他下班后,他们本该转移他的魔杖磁场。然而,这就是傲罗的常规思维——持续警戒。哈利必须学会狡猾地笑。没人愿意进入失踪者办公室,那里毫无乐——没有国际性犯罪组织或恐怖信息,有的只是充满笑脸的家庭照,长久失踪的人。平凡人,只被家人好友深爱牵挂着,其他人对他们漠不关心。
伦敦弥漫的黄昏后,被施咒的窗户在最后一片晚霞的依稀阴影中照亮房间。哈利环顾四周,有一瞬间他借着光线瞥见芬威克儿子寄来的明信片,感谢你救了我爸爸,一行尴尬的青少年手迹。这意义非凡。当然,当芬威克失踪时,他儿子才九岁。现在他十七岁了。
人们对他的谢意从不使哈利感到惊喜。他花费数月采访他们,帮助他们摆脱痛苦回忆,聆听他们谈及他们所爱之人的种种细节。不久他就会在荒野里找到一具尸骨,或者自杀遗书,然后不得不向他们报丧。梅林啊,他们居然感谢他。眼里充满泪水,感谢他告知他们所爱之人已经去世。
哈利慢慢用手抚过桌面。此时他应该正在思考案情,解决一些重要的事&he11ip;
他的傲罗工作很重要,他焦躁地提醒自己。老年巫师,他们的毕生存款正被贪婪分子非法摄取&he11ip;这当然很重要。总比带某人回家重要的多。
他飞快地离开办公室,有些猛烈地摔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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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里很冷。已经是九月了,夏日最后的热度四散飘走。哈利打开门,步入公寓前顿了顿。白墙,地板,空橱柜。一个被剥夺得赤裸裸的房间,一无所有。哈利忧伤地想起艾斯托维亚花园里大片蔓延的玫瑰,烤箱里甜品的香味,巫师无线电的劲爆音乐。有一段时间他没去拜访过艾斯托维亚和马修了。
哈利拉上窗帘。白色的,他盯着布料,缓缓将它盖过窗户。为什么这个地方的所有东西都是白色的?他走进卧室。他曾与金妮共眠的床,白色床单和奶白色被罩整洁地铺在上面。他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一本书,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这个鬼地方唯一的私人物品,唯一有的东西,是他从德拉科那里偷来的。
今晚他真的不渴望陪伴,但他答应了罗恩和赫敏。哈利脱下工作服并把它挂起,长久凝视自己的衣柜。他已经习惯不穿职业装,尤其过去三周。即兴车旅期间他随便穿上T恤和牛仔裤。德拉科买了许多正装,不论夜晚驾车多久,他总是保持它们干净整齐。这种接近强迫症的严谨性曾让哈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