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当日吉时之前,帝国电视台最著名的美女主持终于准备就绪,站在最抢眼的位置,开始介绍这看似低调其实必将会轰动全国乃至被世界瞩目的特殊婚礼。“自四年前太上皇与雍亲王殿下这对亲兄弟相拥离世,当今圣上在国丧周年纪时以雷霆手段废除奴隶制推行革新法案这两件大事之后,今天我将带大家共同见证本世纪又一件史无前例的大事。这是一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特殊婚礼,观众们请擦亮双眼,主人公马上就要出场了。”
被隔离在外围的群众和电视机前聚精会神等待直播的人们免不了窃窃私语。“搞得这么神秘究竟什么事情啊,以前怎么一点风声没有?”
“你啊平时哪关心过政治,天天就顾着养花种草,当然是不知道。”
“怎么,还是个政治事件不成?”
“你没听主持人说啊,与那两件大事相提并论的,能与政治无关么?”
“可看场面就是个婚礼,天大的婚礼再特殊奇怪,能有什么啊?比得上十五年前当今圣上在紫禁城大婚,帝都万人空巷观礼的盛况么?我觉得就冲着这种狭窄寒酸的老饭庄也不会是什么大人物主角。估计又是帝国电视台故意炒作,吸引收视率吧。”
“你不懂就不要瞎说,仔细看,吉时快到了。”
美女主持很给力,随着新郎官身影出现在镜头前,她也饱含激情地开始了介绍:“诸位一定注意到了,新郎官穿的不是传统的大红色礼服,而是一身缟素,没错,有见识的朋友们一定已经猜到了,这是冥婚。是生者与死者拜堂成亲。不过如果只是一场冥婚,并不能与刚才我说过的那两件帝国大事相提并论。别着急,听我细细道来原委。倒推十六年,当今圣上继位前夕,各种风流韵事绯闻消息大家已经耳熟能详。记性好的应该还有印象,我台曝光过帝都有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大龄平民女子曾被当今圣上包养,还生下了一个私生女……”
电视机旁的人按耐不住,对身边的人数落道:“这事情我听说过,那个大龄平民女子曾一度备受宠爱,当今圣上对她呵护有加,就连她怀孕生孩子前后都屡次去医院陪护看望。倘若她生的不是女儿而是儿子,说不定就会被认回皇室,成为当今太子的庶出哥哥,怎么也能封个亲王当当。我那年也是双十年华,美艳动人,怎么就没赶上这种好事,偏偏猪油蒙了心嫁给你这种没出息的穷鬼。”
被数落的人撇撇嘴说道:“看看新郎官手里捧的照片,那是人家六年前病逝时的遗像,一个死人都比你现在活生生的样子好看了不知多少倍。你就别再吹牛了,除非当今圣上眼神有问题,否则怎么会看上你?别唠叨,影响我看美女主持了。”
“……被传为帝国最风光的情妇,育有当今圣上私生女的徐徐女士正是这场婚礼的新娘,虽然她已经于六年前死于恶性肿瘤突发事件,不过大家看她的遗像上神采依旧,足以想见她当年的绝代风华。”
有眼尖懂行的唏嘘道:“那遗像好像不是照片,是超写实绘画作品吧?”
美女主持似乎料想到了会有人产生如此疑问,示意镜头拉近遗像拍个仔细,她也进一步向公众揭秘道:“这副遗像并非普通摄影作品,而是出自名家之手。最近十年间艺术界名声大噪却始终不肯在公开媒体露面的那位神秘宫廷御用画师正是这幅遗像的作者。而且,手捧遗像,与徐徐女士在今日举行婚礼的新郎官,也正是这位神秘的宫廷御用画师。”
美女主持说这句话的时候,镜头终于渐渐提高了角度,将新郎官正面整身的容貌进行了特写。但凡收看电视直播的人都不禁为之惊叹,天啊,新郎官真的太英俊了,看起来也只有三十几岁的模样,长身玉立面白如玉,他忧郁的眼神只消随意一瞥,轻易就能扣动女子的心弦。他的美已经无法用世俗语言来形容,配合着一身素白的礼服,清风吹过衣衫与发丝凌空飘飞,更显脱凡出尘。“那个叫徐徐的女人真是太好命了,活着的时候有当今圣上宠爱,虽然没有名分,却衣食无忧享受了那么多特权。死了死了都不安生,居然让这样一个世所罕见的美男子痴情如此,与她举行冥婚。”
“怎么能这样呢,那位宫廷画师的画我最喜欢了,一直幻想着他本人会是什么模样。如今一见比我想象中更完美,这般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男人,为什么就如此想不开,要娶一个死了六年的女人还是别人情妇生过孩子的女人?为了名声么?他的作品已经名扬海外,完全不缺名声啊。”
就在观众们议论纷纷各自抓狂的时候,美女主次再次抛出重磅炸弹:“大家现在知道了新郎官就是那位享誉海外的神秘的宫廷御用画师,那么大家是否还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呢?”
“主持人不要卖关子了,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有观众严肃抗议。“哎呀,这消息也是我刚刚才知道,并且必须得到皇帝陛下许可才能够对外公布的。好在我们帝国电视台一向受到皇室的认可,所以我才有机会有此荣幸获得陛下的恩准,能够代表同行向电视机前的所有观众宣布这个独家消息:新郎官名叫容晴,他习惯在自己的画作最不起眼的角落甚至是背面署名,他的署名是徐容。看到‘徐’这个姓氏,大家是不是又多了一些猜测呢?没错,可能有些聪明的观众已经知道真相了。其实在过去的十三年里,容晴的另一重身份正是徐徐女士的……奴隶。”
美女主持的一番揭秘,引发更多议论唏嘘:“天啊,他是奴隶,这么帅的男人,居然曾经是奴隶!奴隶怎么还能当宫廷御用画师?”
“对,没错,容晴曾经是奴隶。在奴隶制废除前,隐瞒身份在皇家艺术学院修满学业,受聘皇室成为宫廷画师。就因为他是奴隶,还是有主的奴隶,所以不便在媒体公开露面。”
美女主持提高了语调,正色说道,“而且在徐徐女士之前,容晴的主人是已逝的雍亲王殿下。传闻容晴曾被借调入宫服侍过太上皇,与当今圣上感情也很不错……”
见识更广博一些的人这时候已经不由自主在脑海中浮起了另一重更不可思议的联想。如此俊美的奴隶,辗转服侍过那么多帝国权贵,天下都知道太上皇好男色,雍亲王父子也是男女通吃风流韵事不断的主。难道这个俊美奴隶曾经是权贵的玩物或者禁脔……如今奴隶制废除三年了,当今圣上是想树立正面典型才如此大肆造势,打算宣扬什么新思想么?一个乖巧的禁脔玩物不再是奴隶了,就可以在旧主人的扶持之下,娶一个已死的平民为妻证明自由的身份了么?婚礼仪式因为经过无数次彩排,由皇室礼仪官员担纲,皇家卫队维持秩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容晴紧紧抱着徐徐的遗像,拜天,拜地,夫妻对拜。高堂之上并没有双方的父母,徐徐的双亲早已不在人世,容晴的母亲却是心中有愧不敢舔居那个位置,只掩藏在观礼的人群中握住丈夫容想的手偷偷流泪。观礼的人群中还有三位戴着墨镜刻意隐藏身份的贵客,各大媒体的摄影师都巧妙控制着镜头,谨慎地不将这三人拍到镜头内。虽然那三人非常低调,坐在后排重重遮掩,不过容晴还是能够轻易认出那三人的身份,他们正是当今圣上携夏皇后和太子殿下。帝国如此尊贵的三个人竟微服匿名偷偷跑来参加这场特殊的婚礼,为什么呢?皇家卫队全体出动,皇家礼仪官前后张罗,虽然只是在这个老旧的饭庄,各色用具食谱却都十分考究,十有九样都是出自宫廷价值连城。当今圣上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操办他和徐徐的冥婚呢?容晴的心头一直盘踞着这个疑团。当然他一贯沉默,就算已经不再是奴隶,他也没有心思向当今圣上质疑发问。他只是怀疑,十多年前开始的游戏,至今都还没有结束,不会有其他更合适的借口或者解释了。世子殿下登基之后变了许多,可是对他和徐徐全家的关照十多年始终如一。有的时候好的甚至让他恍惚以为当今圣上是真的对徐徐有意。婚礼仪式告一段落,徐徐的女儿徐念柔陪伴容晴走入休息室。十六岁的徐念柔已经出落得美丽动人,举止优雅温柔大方,容貌兼具父母的优点,身材高挑曲线玲珑,五官眉眼精致非常顾盼生媚丽质天成。她没有化妆,穿的也只是稍稍考究一些的素白礼服,却将在场所有花枝招展的女人都比了下去,如满迟红莲之中唯一盛放的一朵白莲,清新脱俗让人过目难忘留恋不舍。“爹爹,您会不会怪女儿答应了圣上的恳求,如此大张旗鼓操办这场婚礼吧?”
徐念柔感觉出父亲的不安与疑惑主动检讨。容晴满眼慈爱地望着女儿,压下心中困扰,微笑道:“大小姐一向英明果决……”
“错了错了,爹爹怎么还这样叫我?”
徐念柔扑到容晴怀中撒娇道,“爹爹,您要遵守母亲的遗言,在非公众场合不许称呼我为‘大小姐’。就算您已经不是她的奴隶,已经在刚才终于光明正大成为了她的合法丈夫,您也不能不遵守她的遗言,那是她临终时唯一的牵挂。她牵挂的不是我,而是您,满心是您,闭眼之前盯着看的一直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