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条洗的有些发白的布裤,类似七分裤的长短,感觉像是牛仔服的料子,又好像更加粗糙一些,在膝盖和臀部下面一点磨破了几个洞,裤脚也留着毛边。裤子上同样没有牌子,不像是在商店里能随便买到的衣服。真是帅呆了,听说有钱人就喜欢这种变态的——不,是有个性的裤子,有破洞和毛边的比正常裤子卖的更贵。他光脚穿了一双帆布鞋,还好鞋子的款式并不稀奇,满大街都是,偏偏穿在他的脚上就显出了与众不同。究竟是哪里不同呢?徐徐也说不出来,也许是因为他的双脚脚踝上都用宽皮绳随意捆扎了几道,与裤子的毛边搭配在一起,越发另类。说不定他是搞艺术的,徐徐不由自主又开始浮想联翩。“徐女士,我就住在这个房间,可以么?”
还是容晴打破了诡异的沉默。徐徐回神,在心里谢过满天神佛保佑,瞬间忘了之前的委屈和摔伤的疼痛,满面笑容道:“先生真是好眼光,那就这么说定了。您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人维修窗子。对了,最近返潮,天花板稍微有些掉皮,不过我会想办法处理的。床单被罩家具什么的,您看着不满意都可以更换。后院里还有些闲置的物品,如果您不介意……”
说到这里的时候,徐徐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位房客帅哥说不定真的是贵族出身,怎么可能看的上她那些闲置的与废品差不多的东西呢?她惴惴不安地偷眼观看他的表情。容晴仿佛听的很认真,眼中没有流露出不满或者厌恶的神情,唇角微微上翘,似乎应该可能大概还有那么一点点高兴。徐徐就当他是高兴,趁热打铁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那么,容晴先生,您先安置好您的行李,检查一下如果有其他需要,不用客气直接喊我。我回楼上换一下衣服就下来做饭。对了,您吃过午饭了么?要不一起吃?”
“啊,吃饭就不用了,您太客气了。而且……请不用喊先生,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容晴像是斟酌词语,直到徐徐转身之后才回答了一句。“那你也不要叫我徐女士,这样太生分了。”
徐徐稍稍有些失落,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已经过两点了,理论上正常人早就吃完了午餐,她邀请吃饭只是一种客气的说辞,容晴若真是答应了才显得奇怪呢。“那么,我应该称呼您房东……”
“叫姐姐。”
徐徐用肯定的语气斩断了容晴的话音,生怕他又顺嘴说出“阿姨”
这两个字。她也就比他大三四岁的样子吧,她继续自我安慰。“真的可以称呼您为姐姐么?似乎是……”
容晴欲言又止。徐徐不敢回头,为什么不看他的脸光听声音仍然能够勾引起她不纯洁的幻想呢,她对帅哥真的就这样没有抵抗力么?“反正不能叫阿姨。”
徐徐加重了语气。容晴猜测她可能有点生气了,于是不再犹豫,既然是她主动要求的,那么以他的身份就不该再有任何异议,否则也算是一种冒犯吧。所以他不再坚持,很顺从地回答道:“好的,姐姐。您先去忙您的事情,以后还请多多照顾。”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男主的穿着打扮,邪恶的后妈们,你们懂的。纯洁的小白兔们,你们会渐渐变成大灰狼。☆、03南辕北辙的心思容晴在确定徐徐已经上楼之后,才将客房的门关上,轻轻舒了一口气。其实他心里仍然很紧张,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穿着打扮并不符合世俗的礼仪,否则为何徐徐总是用那种古怪的眼光不错眼珠盯着他看?(徐徐严重抗议——她那明明是神魂颠倒色迷心窍充满了柔情和爱意的萌萌眼神,哪里古怪了?)容晴自认为身上穿的衣服没有明显的污渍和大面积破损,离开王府之前仔细清洗过的,而且他的这双鞋子也是管家大人赠送的,据说还是特意买给他的新鞋,时下平民流行的款式。这辈子他第一次穿新鞋,以前都是捡了别人不要的旧物或者干脆光脚。他当然是激动万分,充满欣喜。容晴深深呼吸,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眼下应该做的事情。他其实是很满意这个房间的。这个房间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大一些,尤其是有一扇明亮的窗子,真的能够望见外边的植物和空地,景色和谐视野很开阔。窗子应该是向西的,午后的阳光充盈了整个室内,温暖而明亮。他完全没有想到,在有生之年他居然可以拥有这样一间卧室,即使是有租期约定的,他身不由己也不可能在这里住很久,但他毕竟已经顺利入住了。至于窗子被砸出的破洞,灌进来的狂风,满屋灰尘之类的问题,在容晴看来都是微不足道的小问题。毕竟这与他常年居住的阴暗潮湿虫害滋生没有窗户漆黑狭窄的地下室相比,条件已经好了太多。甚至房东大方的在房间内摆放了这么多家具物品,有床有桌椅有台灯有壁橱……听房东话里话外的意思应该是允许他使用并且还可以调换的。他真的是太幸运了,遇到了这么好的房东。容晴习惯性地跪在地上,打开了自己带来的唯一行李。最先拿出来的当然是曾经呈递给房东看后又归还给他的装着租赁合同的透明文件袋。他按照管家大人的叮嘱,将这份贵重的资料放在书桌唯一带锁的抽屉里,不过他完全没有用钥匙的习惯,放好文件袋关上抽屉也没有上锁,抽屉的钥匙仍然遗留在锁孔上。接下来他从帆布包内取出了换洗的衣物。无非是一套内衣内裤和一套与身上穿的颜色款式质地几乎一样的长袖衫与长裤。这些衣物包括这个帆布包所用的布料原本是用来遮盖主人家库房内陈年不用的家具物品的,实际使用时有了节余,母亲见布料结实颜色也禁脏,便软磨硬泡央了管家得了恩赐,抽空为他缝制了衣物和包裹。两件上衣他过去一直舍不得穿,才能保存的相对完好。长裤平时穿的时候也十分小心爱护,一旦有了污渍他尽量会及时清洗干净。不过再结实的布料,穿久了也会有破损,洗的次数多了渐渐发白。而且他这两年长高了,裤子显得短了一些,还好能够遮住腿上的伤痕。他按照以前的习惯,将衣物叠整齐打算找个不碍事的角落存放,这才想起房间里有一个不算小的壁橱,壁橱内还有几个衣架。于是他又将衣物展开,站起身,走到壁橱旁边,用两个衣架将上衣和裤子分别挂好,内衣则放在搁架上。然后关上了壁橱的门,乍一看之下,他甚至能够大胆地幻想,柜子里面如普通人一样存放着各式各样的衣物。他幻想了一会儿,才继续手头的动作,从帆布包内拿出一个盛放洗漱用品的花花绿绿的廉价塑料包。这个是母亲早年间得到的赏赐,知道他要离开王府在外居住一段时间,母亲特意准备了相应的用品放在里面叮嘱他带上。其实统共也没有几样洗漱用品,一块洗头洗澡洗脸都能用的普通香皂,一把牙刷一管牙膏,还有一把老式的放刀片的那种剃须刀以及一盒新刀片。另外还有一盒止痛片,也不知道母亲是从哪里弄到的,想来是费了很大的心血。容晴很少吃药,所以清楚地记得自己有几次受伤非常严重断了骨头,母亲就是偷偷拿了这种止痛片给他,只用服下一小粒,疼痛就能减轻许多。也许是看到了止痛药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了肩头和后背的新伤,一个月前肋下的旧伤其实也没有长好,都在隐隐作痛,当然这种程度的痛他早就习惯了,现在根本不用吃止痛片。他于是将药盒放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此时帆布包已经瘪了,看起来所有大件物品都取了出来。容晴伸手在里面摸索了一阵,将最后两张卡片拿了出来。一张卡片是管家大人提前帮他办理的学生证,印着他的一寸头像,卡片背面的芯片存储着他的所有信息,明天去学校报到的时候会用到。另一张则是巴掌大的透明塑料封套,里面放的是一张旧照片。这张照片是很多年前拍摄的,白色的相纸边缘微微泛黄,画面背景是一片草地,阳光灿烂,照片的主角是一位长发的美丽女子怀中抱着一个酣睡的婴儿,女子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女子的容貌本已经很美,又因为那幸福的笑容更增添了几分动人的味道。容晴下意识的用手指抚摸着照片,希望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体会照片上她那时的幸福感觉。他懂事起,就再也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过如这张照片上那样开心快乐的笑容。都是因为他不够乖不够好,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让主人满意,总是将自己弄的伤痕累累狼狈不堪让她担心,她才会失去快乐么?容晴闭上眼,胸口闷闷钝痛,他强迫自己努力压下心头不合时宜的念想,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恢复到相对正常的平静状态。他继续整理物品,将学生证和照片放在床头柜的台面上,将空了的帆布包和盛放洗漱用品的塑料包一起塞入另一个床头柜的抽屉。从窗户的破洞灌入的冷风让他更加清醒,房间里依然弥散着尘土的味道,他决定抛开杂念专注眼前,至少不应该麻烦房东来为他打扫房间,那样实在是于理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