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累了。
岑姣想,她整个人后仰,却又叫那团流光拖住。
她的思绪往黑暗中落,可还没有被黑暗完全包裹情绪,便又被什么拉扯着朝着光亮的方向去。
烦人。
岑姣啧了一声,死也不让人死个痛快。
周身的浅蓝色流光不知是不是被她胸口飞溅出来的血染红了,半截红色,半截蓝色,看着有几分怪异。
岑姣就在这种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里,被那些流光拖拽着坠入了最深处。
黑暗,幽蓝纷纷褪去,只剩一片雾霭茫茫的白色。
岑姣双臂张开平躺在地上。
一秒,两秒……
或许是过去了两三分钟,躺在那儿的人终于晃悠悠地坐直了身子。
岑姣冷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地低头去看胸口的位置。
血看着已经止住了,只是衣服前胸已经完全被鲜血浸染,看着有些骇人。
岑姣盯着自己的伤口一会儿,有些想笑,她是当真有些想不明白老祖宗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在云团中与银白蛟龙共感的时候,岑姣能够感受到,自己的那位老祖宗,对于绝天地通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意见,甚至乐于见到这件事情的发生……
更有可能,绝天地通这件事情,本就是那位老祖宗一手安排的。
不然凭什么在岑人的力量逐渐衰减的情况下,她岑姣偏就不一般,不光能够御兽,甚至可以轻轻松松地御蛟呢?
岑姣可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幸运之子,是颓势下的异类。
所有的不寻常,一定都是有迹可循,是旁人的机关算尽。
被人当作棋子的感觉,不好受,岑姣也不喜欢。
只可惜,面对执棋的人,岑姣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她捂着胸口的位置缓缓站了起来,抬眼去看,是苍茫的白色。
玉制的佛头随意丢在地上,堆在两侧,杂乱无章。
岑姣走动时,心口的位置扯得微微有些疼,她感觉自己应该是死了,没有人能够在心口被贯穿后,还能好端端地站起来,除了有些疼以外,没有半点不妥。
起初两步还有些趔趄。
到后面,岑姣便已经松开了手,她抬脚,快步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两边的佛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到后面,那些佛头东倒西歪的,眼睛却又纷纷看向岑姣,无端平添几分诡谲。
岑姣的手垂在身侧,她看向了视野尽头。
那是一棵白色的树,虽是白色,可岑姣却又觉得,那该是青铜铸成的树,树干枝条上,该有着青铜的疮疤。
岑姣停下了步子,在那棵白色的树下,有一个人坐着。
是个女人,披着长发,不着粉黛,穿着麻布的裙衫,光脚踩在地上。
可是岑姣有些看不清她的脸。
分明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遮挡,可是岑姣就是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
女人坐在树下,她左手握着一块木头,右手捏着一把刻刀。
随着她的动作,木屑飞舞。分明没有风,可那些木屑却像是翩跹的蝴蝶,飘在半空,围绕在女人的身边。
岑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她看着那个女人,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