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行符在沉郁的黑夜里熠熠光,何子舟拉着靳宁跑的飞快,身后带起大片残余的雪尘,耳后鞭促他的靳宁激烈的喘息声。
“到底怎么回事?”
何子舟侧脸沉声问道。
“是邹擎……”
靳宁带着哭腔解释,“他们趁着天宝阁打烊的间隙,带着一群打手推门就闯了进来,不由分说见人就打,见物就砸,他们当中有练气八层的修仙者,我们根本打不过!”
“韩小天呢?你说他怎么了?”
何子舟眉毛皱起怒纹,声音透过咬紧的牙关变得寒冷。
“韩老板当时正在柜台点账,被邹擎一把拖了过去,他们……他们……”
靳宁哽咽地吸了一下鼻子,眼泪在冷风里变成晶莹的钻石。
“他们逼着韩老板去钻邹擎的裤裆,不然就一把火烧了天宝阁……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好来求你了……”
“畜牲……”
何子舟眼中烧起灼热的怒火,“他妈的畜牲!”
“不要出事……韩小天……你千万不要出事……”
身旁悄然碎起凌乱的雪屑,何子舟抬头望去,如石碾般的玄云低垂地压在头顶,揽着夜暮的北风向地面吹起密密匝匝的大片雪瓣,雪意渐渐繁密浓稠,就这样厚重地砸在何子舟与靳宁二人身上。
下雪了……
时已入初春,天影湖都早就解冻化冰,玄峰上的乌桕与刺槐已是归燕的温巢,在这样万物复苏的日子里竟然还会下起如此繁密的大雪,恐怕这应该是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
就像是乐曲的尾声。
不详的预感在何子舟心底幽幽钻出,仿佛带刺的藤蔓勾缠在心头,总感觉要出大乱,邹家这帮畜牲又来闹事,要是韩小天急火攻心与他们拼命,邹擎冷笑着将刀插进韩小天的心脏……
何子舟用力甩了甩脑袋,暗骂一声“该死”
。
“何师兄,神行符还是太慢了,我有这个!”
靳宁拍了拍何子舟的肩膀示意他停下,接着一拍储物袋,一架亮着荧绿色的小舟漂浮在夜空之中,这是一个下品飞行法器,在二人第一次见面时就曾让何子舟羡慕不已,靳宁拉着何子舟跳了上去。
飞行法器在雪幕里划开一道光痕,何子舟不安地站在靳宁身后,眼中流动着逝去又新生的微光,玄武门在脚下渐渐远去,接着是大片黑沉沉的山峰树林,他心跳开始加快。
“快……再快点……”
南陵小镇的夜景已在远处朦胧浮现,横贯其中的南陵大道……邹家的擎福酒楼……沈姐气派的赌场……就要看到尽头的天宝阁了!
飞行法器刺啦一声急停,尾光照亮大雪如无声的白色瀑布,天宝阁安然无恙地立在南陵大道的尽头,没有想象中的滔天火光,也没有曝光在外的尸体,甚至连挂在屋檐上的纸灯都还安在,何子舟悬在喉咙的心终于可以松了一松。
他急匆匆地跳下法器,推开大门冲了进去,脚下踩到印着青花的丹瓶碎片和横淌的黑色药液,所有货柜东倒西歪倾在大厅,中央的火曜炉盖子不见踪影,火耀石将炙热的橘红光芒铺满整个天花板,眼前轰鸣着躁动的光斑,像是阎王的炼狱。
已经没有邹家人的身影了,最好别让自己碰到!何子舟咬着牙仍不敢松懈,他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了。
何子舟环视一圈,竟没有寻到韩小天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