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蒋玉平期盼的目光中,顾清玄慢悠悠伸手,轻而易举地捏起了那戒指,举到面前探看了一下后,又将目光转向了他,似笑非笑说:“你的一半身家——看起来还真多。”
他将戒指收好,微微抬起手,“啪”
地打了个响指,一丛烁烁的火焰在他的指尖上无声地燃烧起来,闪动的焰光映在他琉璃样的眼眸里,漂亮得惊心动魄。
像是被那锋利的美艳刺伤了眼般,蒋玉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你怎么还没死……你怎么可能没死……”
他近乎绝望地喃喃,顾清玄勾起唇角:“对啊,拿了你那戒指,我怎么可能还没死呢?”
不过是八阶异能者的一击而已,有渡劫期的元神在,顾清玄怎么可能死呢?
他拈着火焰,往前踏了一步,蒋玉平苍白着脸,像是地毯上会突然冒出张嘴来吃了他似的连连后退,狼狈得差点碰翻了一旁的红酒杯。直到他的后腰“咚”
一声撞在了坚硬的驾驶面板上,蒋玉平依然瞪着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顾清玄,期待着他下一刻便会倒下来——
然而顾清玄却稳稳地站在地毯上,一点也没有将要倒下来的样子。他的唇角还勾着,唇色艳丽到几近夺目,但他唇边含着的那缕不知真假的笑意,却依旧是冰冷如初。
“——既然我没有死的话,要死的,恐怕就是你了。”
顾清玄笑吟吟地说。他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粗糙的柄部,整把匕首森冷的刀锋处,已经全部没入了蒋玉平的心口。
蒋玉平下意识地朝自己的胸口处看去,认出这匕首就是刚刚用来杀死王力的那一把。
被匕首刺穿的心脏已然垂死,却依然恪尽职守,一鼓一涨地跳跃着,每一收缩,总会有更多的鲜血涌出来。温热的、鲜红的血液,就这么一波一波无可抑制地涌出来,染红了顾清玄白皙如玉的手。
蒋玉平的嘴唇抖了抖,他的脚一软,跌跌撞撞地滑倒在了驾驶面板上,喉中了发出徒劳的“喝喝”
的气音。他伸出手,拼命地扒拉着自己的个人终端,看着顾清玄的面容上满是急切,他想要告诉他西泽,告诉他银辉帝国,告诉他只要你我合作何愁荣华富贵……但蒋玉平想说的这些,顾清玄并不想听。
他只是握紧了匕首柄,牢牢地捏住它,然后将它干净利落地一旋。
挣扎地跃动着的心脏瞬间被绞成了一团烂泥,顾清玄拔出匕首,闪身躲到一边,任由蒋玉平顺着驾驶台的侧面滑落在地,汨汨的鲜血从他的身下流水样地涌出来,很快把地毯剩余的部分也染成了黯淡的深红。
“看,我杀他们,用的可不是异能。”
顾清玄看着脚下交叠在一起的两具尸首,讽刺地笑了笑,随手将手中拈着的火焰抛到尸体上。
艳红的火焰“呼”
地一声窜起,很快就吞没了整间驾驶舱,休眠中的舰载系统被火灾惊醒,发出了“哔哔”
的刺耳噪声,一边呼唤着舱内乘客,一边试图打开灭火系统……但它只来得及“哔”
了两声,一把沾着鲜血的锋利匕首就立刻破风而来,“夺”
地一声钉在了主机电脑上。
飞船中的灯光闪了两下,随即颓然熄灭了,“哔哔”
的噪声也一下子沉寂下来,整个飞船只剩下了火焰燃烧发出的哔哔剥剥的爆响。
在一片黑暗中,顾清玄颀长的身影走出了早已被烧灼变形的出舱口。他轻轻屈起指,将一块早已准备好的铁质符咒弹向飞船的能源仓,凝望片刻后,顾清玄方垂下眼,稳稳地踩着舷梯,一步一步迈下了飞船。
夜色深沉。
呼啸的风声冰冷地吹过江岸,提醒着人们风雨将至。阴晦的天空犹如用笔粗糙的炭画,江水之上聚满了厚密的乌云,沉沉的浪涛汹涌间,一道白亮的闪电自江上横空劈过,映亮了整座正在熊熊燃烧的飞船。
“着火了!”
“杀人了!”
半刻钟后,两声内容不同的喊叫先后响起,在片刻的凝滞后,阿尔伯特星港拉响了尖锐的警笛。几乎连成一线的密密雨帘中,数不清的悬浮车自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先生”
的部下们如同发现了食物的蚁群,将本来空荡荡的星港填得再无一丝缝隙。
随着轰隆隆一声闷雷炸响,瓢泼大雨骤然而落。
顾清玄坐在暖和的软椅上,出神般看着窗外瀑布样的雨幕,他的手里端着一杯咖啡,醇厚的苦涩香味随着温暖的白烟一起袅袅地冒出来。雨水叮咚叮咚,一刻不歇地敲打着路面、长凳与一切位于户外的物体,浓厚的水汽在整个a3区升腾蔓延,在夜幕与雨幕的双重笼罩下,即使是目光敏锐的异能者们,也难以看清十米之外的景物。
自然,在千余米外这间布置典雅的咖啡厅里,也看不到阿尔伯特星港中此刻忙乱的情形。只有刺耳的警笛声隐隐约约,刺破重重雨幕传过来,在透明的玻璃窗外来回徘徊着,传递着隐隐的不安情绪。
“……十,九,八,七,六……”
顾清玄在心里默默地倒数,他将捧着咖啡杯的手合拢,杯壁的温度暖洋洋地熨在掌心,慢慢融化了雨水带来的一丝冷意。
密密麻麻的雨点冲刷着大地,在连绵不绝的雨声中,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阿尔伯特星港响着的警笛。咖啡厅里新来的年轻客人向侍应生点了一杯咖啡,身材高挑的提琴手正坐在角落里全神贯注地演奏着乐曲,悠扬的音乐声盘旋在宁静的咖啡厅内,一切都是如此的安详、静谧。
顾清玄垂下眼,轻轻地吹了吹手中冒着热气的饮料,将心中的数字倒数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