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不知贾琏发的什么疯,忽然就急赤白脸起来,她却不会为了外人得罪夫君,忙着给贾琏斟茶赔笑:“二爷吃杯茶,消消火,他既是这般不规矩,我岂能容,哪怕得罪太太,明儿我也撵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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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答应撵了贾菖,贾琏心头郁闷总算散去了。
一时想起贾芸,言道:“说起旁支,我倒是想起一个人,后廊上五嫂子家的儿子,他老子前年去了,我倒是见过他几面,长得眉清目秀,人也伶俐知礼,听说在私塾读书也规矩,如今进学无望,回家自谋营生去了,他娘不是常常进来陪你说话吗,今后有事情先紧着他们家,这回办酒席,你就请她母子进来帮个手。”
贾琏决定把这个曾经替自己奔波,给自己送过牢饭,于女儿巧姐有恩的侄子培养起来,与贾蓉一起,给自己做个左臂右膀。
这一想,贾琏越发着急起来,想着马上就要下场,院试过后即刻启程去武当,这事儿耽搁不得。
贾琏掐指一算,无论自己修得成修不成,至少要离开京都月,如今虽然获得了部分掌家权,要跟王氏贾母争斗,还差得远。
从京都到武当山,水路旱路辗转几千里路,湖广前朝出过盗匪,没有镖师护送不成。故而,贾琏前些日子写信冯紫英,托付他推荐武功师傅与随行镖师。
冯子英约定见面详谈的日子就在明日,时间紧迫得很。
贾琏坐不住了:“算了,芸儿的事情我亲自去办,你们两个把可靠可用之人挑出来,就在这几天,最迟后天,在我进场之前确认下来,人数不拘,一定要忠心可靠,拿不准的宁愿不要。”
贾琏说着话劈脚就走了。
凤姐跟平儿两个被他咋咋呼呼闹得直发愣,凤姐嗤笑:“这是怎的啦,急成这样呢,若不是我认得五嫂子,也见过芸儿,我倒要怀疑他是二爷在外面私生儿子了。”
平儿嗤的一声笑了:“奶奶你说什么,芸二爷今年十四了,咱们二爷比他才大五六岁,从古到今,从没听说过五六岁的老子生儿子。”
凤姐听他说这话嗤的一声笑了:“正是呢,可是你二爷怎么这样上心?”
平儿也跟着她笑:“这就是个人缘法,菖大爷没缘法,二爷就觉得贼眉鼠眼,芸二爷合眼缘,二爷就拿他当成亲生儿子呢!”
凤姐一笑打平儿:“什么亲生儿子,胡说八道,我比你二爷还小两岁呢,这么大的儿子,要生你生吧,奶奶我可生不来。”
平儿也笑的厉害,伸手挠挠凤姐痒痒肉:“都说奶奶能干,怎么不能生,偏叫奶奶生。”
凤姐被平儿挠得痒不过,直笑的花枝乱颤喊着肚子筋儿疼。
贾琏这里龙行虎步出了荣府,特特站在荣宁街尽头等候贾芸,果然,不过一刻钟,就见贾芸从远处慢慢晃着身子回来了。
贾芸慢悠悠走着,左手搁在右袖口里慢慢数着刚得的三十个铜板,心里很满足,虽然钱少些,总比去舅舅家告借受气得好。
贾芸在书肆劳累一天,身上各种酸疼,所以,他走的并不快,可说一步一挪,慢慢悠悠的蹭着。回去早了他娘又要心疼唠叨,索性晚些回去,只当是散步遛食了。
蓦地,他似有感应,抬眼远远瞧见贾琏,这可是贾芸心中今生追随的目标人物,贾芸自从见过英俊潇洒风光霁月的本家叔叔贾琏之后,人生目标就此确定下来:哪一日活成荣府琏二叔那样子,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这回见了贾琏立在街头,顿时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抖擞跑过来给贾琏行礼:“琏二叔好,侄儿给二叔请安。”
贾琏唰的一下跳下马,把手一抬:“你这是打哪儿来?我怎瞧着你没精打采?”
贾芸瞅着贾琏下马的英姿,满眼星星,望着贾琏这个高的帅气的叔叔,贾芸激动地声音有些颤抖:“叔叔知道,侄儿,侄儿今年十四了,读书也不成,家里没个依靠,也没个正经营生,我娘求了我舅舅许久,我舅舅才央人在前街帮侄儿寻了个书店的差事,侄儿前日去上的工,今日已经三日了。”
贾琏把他身上上下扫一眼:“书店帮忙?怎么灰头土脸,累成这样。”
贾芸听着贾琏细语垂询,心中越发敬重贾琏这个叔叔,他恭敬答道:“琏二叔知道的,侄儿也没什么本事,不过仗着年轻,手脚伶俐,才去书肆帮工,掌柜的分派,叫我在库房整理淘换回来的旧书,这活儿不难,却是不轻松,又要搬运,又要晾晒,还要清洁修补粘贴,侄儿这才刚开始,有些不习惯,等日子做长了,侄儿做顺了手,自然就好了。”
贾芸抬,一脸满足高兴:“琏二叔安心,书肆的活儿虽然繁琐,侄儿却做得来,掌柜给的价钱也很公道,除了中午一顿正餐,东家一天给我三十个铜板,一天米粮菜蔬也尽够了。”
贾琏也不嫌弃他衣服脏乱,拍拍他肩头点头夸奖:“嗯,着实不错,小小年纪倒能养家糊口了,叔叔你这般大的时候只知道花钱。”
亏得没有旁人,不然要笑死,其实贾琏现在也只会花钱。
贾芸马上作揖:“侄儿惭愧,侄儿哪里比得叔叔能干。”
贾芸赞扬出自真心,贾琏是明公正道荣府继承人,人也生的俊俏,主持荣府外务,旬日里结交的都是宗室皇亲,文武大臣,外人眼里,那是简直就是上达天听的人物,这样的风流人士,岂能不能干。
贾琏一笑,回身上马:“回去吧,明儿别再去上工了,午后过府来寻我,我要带东府蓉哥去看榜,你也随行见识见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