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我手头散漫,这些银子你们先收着,前儿晚上出力之人,按照人头每人二十两,再把这些人中十分信任之人收入麾下,如今我要重修演武厅,正缺人手。”
兴儿招儿两个得令,踌躇满志而去。
贾琏也兴致勃勃往家里来了,凤姐已经挑好了人选,只等贾琏最后定夺。
贾琏对于贾府众人,知之甚详,查看不过走个过场,很快,贾琏手指名单一戳:“这个钱槐弃了。”
凤姐看了一眼,让平儿翻到钱家那一页,笑道:“敢是二爷记错了,这个钱槐祖上便是家生子儿,他爹现在库房管着钱粮,这钱槐平日里看着还算老实,也有能力,家里也有背景可用,弃之可惜。”
贾环之所以敢犯上作乱,赵姨娘敢屡屡生事,就是钱家在后面作兴。
“哼,不论其他,光是他这个名字就不好,槐者,鬼树也,他又是赵姨娘的内侄儿,这些子人伙起来不定干出什么鬼事儿,去掉的好!”
凤姐颔首:“你这一说,的确不大妥当,可惜,这个钱槐看着怪伶俐。”
这种祸害死绝才好,贾琏丝毫不觉可惜:“他既想进府,索性把他安排到二房,正好狗咬狗。”
赵姨娘对上王氏,必定一场大戏。
凤姐已经把下毒的事猜个七七八八,心里恨死王氏,如今王氏越倒霉,她才越高兴。
“只是无端端又少了一个人。”
贾琏摆手:“少就少吧,宁缺毋滥。嗯,我听说有一家人姓潘的,进府之前是行货商人,家里也曾发达过,后来遇见灾荒才投了咱们,你仔细瞧瞧,可有这样一家子?”
贾琏说的是司琪表兄潘又安家,贾琏想要他,就是想起当初潘又安身为逃奴,不过二三年时间,竟然能够赚取大把银子,真是人才难得,可惜贾珍不识货,白白浪费。
贾琏如今要收服他为己所用。
贾琏不好说破,一边瞧着凤姐主仆一遍一遍翻阅册子。
凤姐平儿两个翻阅半日,不得其人,看着贾琏问:“敢是二爷记错了,阖府上下就没有姓潘的。”
贾琏一声哼笑:“哼,这不能,那一次两府去铁槛寺祈福,其中就有个样貌清隽小厮给我磕头,我当时觉得这个姓儿好,名字也有特色,故而多瞧他两眼,所以,这府里必有姓潘的人家。”
凤姐人精一般,闻言一笑:“得了,我知道了,必是东府的人,这个要费些手脚。”
这个自然有凤姐去跟尤氏嚼舌,这会子凤姐跟尤氏好得蜜里调油,这点小事儿必定能成。
贾琏打个哈欠:“你尽力,找不着也就罢了,哪能什么好事儿都叫咱们碰上,睡吧,明儿再说。”
凤姐挑眉:“二爷您先歇着,我替林妹妹新缝了蚕丝薄被与白狐镶边的雪缎斗篷,雪缎狐皮可都是稀罕之物,我得亲自验过才能安心。”
贾琏今日已经餍足,再不纠缠:“你自去。”
036
翌日,正是贾琏约见冯紫英的日子。
贾琏上楼就听见冯紫英爽朗的笑声,忙着上前:“兄弟有事耽搁,万望海涵。”
冯紫英哈哈一笑:“琏二哥客气,来,我给二哥介绍,这是我的小兄弟柳湘莲,柳子方是他本家。”
又对柳湘莲一笑:“这就是荣国府的琏二爷。”
柳湘莲这人贾琏知之甚深,因尤三姐死在他手里,愧疚至深,从此浪迹天涯,不知所终。此乃性情中人,值得结交,遂抱拳道:“小柳兄弟,幸会。”
柳湘莲这人孤高却不孤拐,人敬他一尺,他回人一丈,贾琏有礼,他也恭敬,冲着贾琏回礼:“琏二哥好。”
柳湘莲与冯紫英家是世交,两人都爱舞抢弄棍,虽然差了岁数,却十分相得。
贾琏跟冯紫英却是泛泛之交,贾琏自诩风雅,瞧不上冯紫英满身江湖气息,尤其不喜冯子英走家串户倒腾古董文物。
用贾琏的话说,爷们丢不起那范儿!
如今再想从前,贾琏反倒觉得冯紫英是个能人,这种人只怕就是家族倒了,他也能够凭着自己东山再起。
思及此,贾琏甚是羞惭,亲自执壶斟了一杯:“哥哥自罚一杯,权当赔罪吧。”
冯紫英原本是豪爽疏阔之辈,闻言一笑,提壶也自倒了一杯,笑道:“说什么罚酒,弟弟陪兄长一杯。”
柳湘莲也是爱酒之人,他也自斟一杯:“既然喝酒,哪能拉下我小柳。”
冯紫英柳湘莲这般给面子,贾琏顿时笑眯了眼:“那感情好,见面就是缘分,为了这缘分,咱们干了。”
三人干了酒杯,重新落座。
冯紫英看了柳湘莲一眼,见他满脸笑意,这才慎重的介绍:“我这小柳兄弟,可是文武全才哟。”
贾琏一笑:“久闻其名。”
两人上一世差点成了连襟,岂能不知悉。
柳湘莲对于贾琏这人也有耳闻,人虽风流却不下流。
正因如此,冯紫英介绍他做贾琏的护卫,他才前来商谈。至于成不成,柳湘莲这人喜欢随心所欲,合则聚,不合再多银钱他也不稀罕。
至于贾琏,保镖的人选根本没往柳湘莲身上想,实在是他岁数太小,柳家也不是缺钱人家。
故而,他见冯子英不提,心里很着急:“小柳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不知所托之事可有下文?不瞒你说,哥哥我这等米下锅呢。”
冯紫英闻言一笑,睨眼柳湘莲。他今日只是媒介,成不成要看柳湘莲之意。
柳湘莲这么会功夫对贾琏有了新认识,觉得跟这么个爽快之人游玩山水很不错,微笑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