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点头附和:“平儿这话很是,珍大哥真不是东西,嫂子这些年替他敬老育小,操持家务,任凭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哪里对不起他了?俗话说养子不教父之过,他自己个儿子没教好,到头来打老婆,真正是招雷打得白眼狼。”
尤氏满腹委屈倒被她们一岔,万般心酸说不得了。难道跟着一起骂自己丈夫么?
凤姐见她发愣会错意,以为她安然伤怀呢,忙着安慰:“他既然狠心,这几日你也别家去撩他嫌,就在这里住着,咱们夜里一处作伴,白日跟着老太太逛园子打牌做耍子,岂不惬意。”
尤氏没有娘家,没有知心姐妹,从来没人这般关心她,与她说过细致话,凤姐这番话把尤氏感动的一塌糊涂,抱着凤姐一声一声喊着亲妹妹。
凤姐把她一番柔情发挥到极致,勾惹得尤氏与她发誓,从此结成骨肉亲。
回头却说贾琏,径直去了垂花门,稍待片刻,迎接了几位叔老太爷入府坐定,这才告罪:“东府蓉儿不满意秦家亲事,竟然撕毁庚帖离家出走了,侄孙这会也没心思吃酒,我得帮着珍大哥寻寻去,也安慰安慰珍大哥。”
贾代儒闻言免不得把蓉儿责骂几句:“这个孽障,难道不知父母之命不可违么?哎,都是我的过错,平日管的松懈了,嗨,我对不起我那贾敬侄儿啊。”
贾代儒每说起贾敬这块金字招牌,便会辞费滔滔,手舞足蹈,贾琏贾蓉这些都成了陪衬的炮灰,贾琏被他荼毒不知多少回,这时一听代儒张嘴,忙着抢先作揖告辞了。
“几位太爷宽坐,侄孙去去就回!”
然后,不等几位老太爷反应过来,他便脚底抹油,溜之乎也!
贾琏这里骑马出了荣宁街,正碰上贾珍合着赖升带着一帮仆从呼呼喝喝从府门出来。
贾琏见了忙着上前与贾珍见礼,之后,贾琏低声转告尤氏之意:“尤大嫂子担心蓉儿陷在什刹海了,不如咱们就去什刹海瞧瞧去,只是这什刹海我却不熟,珍大哥可否知道,蓉儿旬日爱去哪家游逛?”
贾珍闻言,顿时面皮紫胀,甚不好意思。
又一想着尤氏的担忧不无道理,如今寻找蓉儿是正事,也只好放下面子。
贾珍满面羞色,冲着贾琏直作揖,说道:“唉,都怪这个懂事的孽障,把琏弟好好一场庆功宴破坏了,为兄这里已经很难为情了,岂好再劳累弟弟呢,琏二弟还是回去吧,府里多少客人等着呢,什刹海我去足矣。”
贾琏闻言,故意作色:“这是什么话说的,蓉儿虽说是侄子,我与凤姐疼他如同儿子一般,你不是不知道啊,如今他下落不明,你到叫我回去吃喝玩乐,我若如此,还是个人吗?”
贾琏说得义正词严,这个时候,他必须要跟贾珍一起才成,一来掌握贾珍的动向,关键时刻好出个馊主意拖累他一番,为贾蓉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二来,也好洗清自己的嫌疑。
若是一向亲密的侄子不见了,他却心安理得吃酒看戏,别说家里人,就是两姓外人也要怀疑他了。
贾珍倒被贾琏这一番说辞感动了,满面惭色:“都是哥哥平日教导无方,到如今带累兄弟了!”
贾琏这里豪不愧疚,坦然受之,他还大言不惭:“大家骨肉兄弟,一切都是该当,说甚带累呢!”
一时到了什刹海,贾珍挨个儿问了数家暗门子,大家一致都说并未见过蓉大少爷。
贾琏提出要进门找寻,却被拒绝,顿生不满,定要亲自进去搜寻不可,差点没跟人打起来。
贾珍拦住了贾琏:“甭去了,在我面前他们不敢撒谎,必定是蓉儿不在,进去也是白搭。”
贾琏故作生气:“什么了不起,看看能怎的,还什么外人不能随便出入,已然是半开门子,还这般矫情作态,当自己大家闺秀呢!”
贾珍心里着急,想要快些找到贾蓉,好结成秦家的亲事,不愿节外生枝,害怕贾琏不依不饶耽搁时间,反头劝慰贾琏:“你跟她们置气做甚,不过是些玩意儿,跟她们生气犯不着。走吧,咱们往几家茶坊寻访看看,这个兔崽子新进爱装个书生,喜欢附庸风雅,说不得就躲在那家茶楼合着那些文人骚客们咬文嚼字呢!”
贾琏明知道贾蓉不在,却是声声附和:“哦,竟有此事,这倒很有可能,理当瞧瞧去!”
于是,宁府众人分头行动,把京都地面叫得上名号的茶楼、酒楼,挨着个的扫荡一遍。
结果,茶楼都说前几日贾蓉确是在此摆酒,与人畅饮作赋,诗词答和,今日并不是贾蓉的东道,人也没见过。
五凤楼更绝,竟说昨日晌午,贾蓉还在此投标一个清倌人,最后失之交臂,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梳拢清倌人?
贾珍整个傻掉,他从没想到,贾蓉竟如此胆大,小小年纪竟敢包养娼妓。
贾珍心里真是五味俱全,难以言表。
贾琏这时反头劝慰贾珍:“小孩子家家,谁没个轻狂的时候?好在没成事实。”
贾珍也只有认栽。
他自己上梁不正,怪得谁来!
一时间,兄弟们互相安慰,整整寻找一天,一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有。
贾蓉整个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处处有他踪迹,处处不见人影。
黄昏时分,贾琏兄弟失望而归。
贾珍这里对着贾琏又是千恩万谢,贾琏不免谦词一番,这才分开,各自回家。
贾琏回府,首先安排小厮给贾珍送了食盒过府,这才溜溜达达回家去了。
凤姐这里已经酒菜齐备,等他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