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袭绿在一连串乍怒乍惊的洗礼下,好似刚打完一场仗般的疲累,她由着红串搀扶,出了院门才又走了几步,就乏力地倚着一根廊柱喘气。
“少夫人……你怎么样了?快来……”
红串撑着主子虚软的身子,心慌不已的正要开口唤人,却被汪袭绿用力掐了掐手腕。
“我没事,不要惊慌,先扶着我到偏厅歇会儿就行了,刘掌柜应该到了。”
“这个时候少夫人还见什么刘掌柜啊?”
红串心急如焚,可也不敢大声说话。
“照我的吩咐做。”
汪袭绿现在没有多说一句话的力气,短短的一句话便显得严厉。
她不想让自己沦落到像褚靖南的那些妾室们一样,总用示弱的手段争宠,即使方才他显然是有点担忧她的,可那又如何?他折辱她在先,难不成还要她屈意承欢吗?
她办不到,因为清楚自己办不到,所以她知道自己该离去了。
“少夫人,那奴婢先扶你去偏厅,可你得答应奴婢,先好好歇息一会儿,万事也没你的身子骨重要。”
红串只能顺着主子的意思,可是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搀着主子挪动步伐,仍不忘低声劝道。
“嗯。”
知道这丫头是真的担心,汪袭绿微微颔,却忍不住自嘲的勾起嘴角,自己这身子骨倒真是益没用了。
不过话说回来,在那群莺莺燕燕的折腾之下,再加上婆母总爱挑刺,她又哪能真正心安,镇日劳心劳力,身子自然也会跟着不好。
“少夫人,今晚你可要把握住机会,若是能怀上孩子,日子应该就能轻松些了。”
红串老调重弹。
闻言,汪袭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抿唇一笑,这丫头若是知晓她的打算,只怕要吓坏了,所以还是瞒着好。
便这么一句、两句的闲话中,汪袭绿主仆俩慢慢挪步到了偏厅,便见另一头,半屏也领着刘掌柜匆匆地走过来。
刘掌柜年纪倒是不老,四十几岁的人,精明干练,这一年多来也多亏了有他,她才能将自己的嫁妆打点得很好。
刘掌柜是她娘为她留下的能人,做生意确实眼光毒辣,他跟着她娘到江家,一向忠心耿耿,所以在她出嫁的时候,她除了她娘留给她的嫁妆之外,并没有多要什么,却坚持刘掌柜一定要跟着她。
她知道在她娘过世后,刘掌柜的日子过得并不好,毕竟他是她娘的陪嫁,自然也不可能得到她爹前几年娶进门的继母重用。
望着那张已经有些风霜的脸庞,再瞧着刘管事带着浓浓慈爱之情的眸光,汪袭绿蓦地想起了她那柔弱枉死的娘亲,娘亲还活着的时候,每每瞧着她的眼神也是这般的慈爱温暖,而且自从娘亲含悲而终之后,这世上会用这样怜惜的目光瞧着她的,也只有刘掌柜了。
娘亲的性子软弱,又深爱父亲,所以每每郁结在心,最后竟然因为小妾的仗势欺人而被活活气死,在这个尊卑分明的时代,这种事说来可笑,但的确生了,说到底,真正的原因也就是因为她爹不喜、不敬她娘。
她爹虽是瞧不起她娘的出身,可是拿她娘的银两去捐官时却毫不手软,但每每妻妾生争端,他爹斥责的永远都是娘亲。
由于不齿爹的行为,所以娘亲去世后,她便很少同爹说话,父女俩的感情逐渐疏离,但她可没让那些害死她娘的女人们好过,就说那气死了她娘的骆姨娘,便是因为让她逮着了她和她那青梅竹马的表哥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她便毫不留情地将消息透露给她爹知晓。
任何一个男人只要知道自己可能戴了顶绿帽都不可能心平气和,再加上她不着痕迹地挑拨了几句,骆姨娘就被卖了出去,而且还是被卖到了那肮脏地去。
自她娘含怨而死的那一刻,她便誓这辈子不再让人欺到她头上。
无奈的是,她和娘亲遇到了同样的男人,一个完全不放任何心思到她身上的男人,所以在褚家,人人都能踩她一脚,想到这里,她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苦笑。
认命吗?不可能!既然人人都想要她不好过,她更要为自己挣出一片天!
“少夫人,你又受委屈了?”
刘掌柜虽然不常来褚家,可是因为少夫人的关系,他没少关心过褚家的状况,对于少夫人的处境也是心知肚明的,尤其瞧着她那日益纤瘦的身板,便明白她和当初的小姐一般,没嫁对人,也没过好日子。
“刘伯,我没事。”
刘掌柜的关心让汪袭绿原本冰凉的心滑过了一丝暖意,嗓音也不自觉柔和了许多。终究是娘亲为她留下的人,不似这府里上下百余人,有一半都是口不对心,拜高踩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