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堇规矩行礼,看着钰容华离开回宫复命。
淑妃着人卸了钗环,美眸阖上手撑在头处,宫人小心帮她按着腿,“钰容华如何了?”
流堇恭敬道:“看着不大好,许是太热跪的时辰又久。”
淑妃嗤笑,慢慢坐直身子,“久?本宫还嫌她跪的时辰太短,扰了本宫与皇上,侍寝一次就敢在本宫跟前炫耀,当真以为本宫拿她没法子?”
流堇道:“是,钰容华此番定会有个教训。”
淑妃又躺回榻上,倏然记起什么,对着流堇勾指,在她耳边说上一句话。
……
钰容华乘坐仪架回含玉宫,沉露立刻着人去请太医,钰容华紧紧握住沉露的手臂,“皇上呢?皇上可知道此事?”
她倔强地不愿让泪水落下,皇上若是知道,定然饶不了淑妃的,毕竟……毕竟他们还是有情谊在的不是。
沉露含着泪跪下,“主子,奴婢派人去紫宸宫,御前……”
钰容华推她一把,“说呀!”
沉露道:“御前将派去的人给打发了,皇上他不愿过来。”
钰容华眼眸一闭,泪珠终是顺着她的小脸滚落下来,身上陡然像是失了一股力气,脑海之中想着的全然都是晏识聿视线落在她身后的模样。
那抹探究,还有那分心思,终究不在她的身上了。
【】
沉露送完太医回到内殿,将手中的药放在案几之上跪在榻前低声道:“主子,奴婢帮您上药可好?”
钰容华整个人失了往日的精气神,一言不发的躺在榻上,眼眸怔愣望向妆台,只一眼就让她将妆台上的信看的很是清楚。
沉露继续道:“太医说您的伤只要上药后好生养着就成,奴婢明日取些珍珠粉为主子备好,待伤好用珍珠粉敷上,过个半月主子的肌肤定会如同先前那般滑腻嫩白。”
钰容华却摇头,猛然想起今日淑妃那股得意的模样,凭什么?凭什么淑妃一个毫无根基、毫无家世的女人能踩到她的头上!而她竟要受这样的罪!
重重喘上几口气,心中郁结并未褪去半分,钰容华嗓音清冷,“秀女们还有多久入宫?”
沉露说:“不到一个月了。”
钰容华闻言,唇角露出苦笑,她抹干净眼泪,看向自个腿上的伤处,“本主要沐浴上妆,你去准备。”
沉露只得照钰容华的意思去办,帮她穿好宫裙,姣丽容颜脂粉点缀,艳而不媚。
钰容华定定看着铜镜,“去将阮筠为本主叫来。”
沉露心头一颤,分明知晓钰容华要做些什么,可却也无法劝解,只能由得主子去做。
阮筠见沉露过来丝毫不意外,今日御花园的事含玉宫上下无人不知,阮筠看见钰容华回宫的那刻,就明了今日钰容华定会见她。
反倒是听絮显得急切许多,“阿筠姐姐,我陪你去吧。”
阮筠微微摇头,“你等着我就成。”
听絮见阮筠如此说只能送阮筠出门,沉露早已在外头等着阮筠,见她出门后一句旁的话都不曾有直接朝前头走去。
阮筠低眉走在沉露身后,绕过长长廊庑,烛光渐明,皎洁弯月斜挂在枝头,偶有飞鸟经过带动满树摇曳,晃得满院馨香。阮筠小脸被烛火照亮,眉眼沉静艳若海棠,一颦一静间与院中景致相映,未施粉黛却压了花影交迭。
钰容华在看见阮筠的面容时手中帕子都要搅烂,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的貌美,只可惜时光逝去也带走她靡丽容颜。
“明日你去领盅消暑的百合绿豆汤送到御前,本主明晚要在含玉宫见到皇上。”
钰容华说话语调平和,压迫力却十足,分明只是在说着她的想法,然则让人必须将事情给办成。
阮筠轻咬下唇,她没法拒绝钰容华,更不能拒绝,“是。”
钰容华坐姿慵懒,似是说着玩笑话,“那个叫听絮的丫头看着是个心思灵巧、手脚麻利的,往后让她来本主跟前伺候。”
阮筠一惊,不敢置信地抬头,“主子,听絮年纪小性子也不稳重,只怕是多会惹主子生气,还是让她在桃林做洒扫吧。”
她原以为只要她听钰容华的吩咐,至少能保住自己和听絮,可眼下钰容华要将听絮放在身边,里头的警示不必她多说阮筠都能觉察出来。
钰容华扇子轻晃,初夏的夜间倒也不似白日闷热,“若是无事,下去便是。”
阮筠朝前跪一步,还想要多说什么,却被沉露拦住眼前的场面,“主子乏了,你且退下。”
不知是如何走出内殿的,回到耳房时听絮正焦急不安的等着阮筠。
见到阮筠回来,听絮先是上前看看阮筠身上是否有伤痕,发觉阮筠没有受伤,口中不住地念叨,“还好阿筠姐姐无事,可把我给担心坏了,今日钰容华没有再难为姐姐吧。”
说着听絮自个察觉出不对来,阮筠脸色不好,神情也悻悻,她扯出一个笑意来安抚听絮,却不知这般更让听絮紧张起来,“怎么了?”
阮筠拽着听絮的衣袖将她带入耳房,杏眸中满是听絮的倒影,听絮年纪尚小,因她被卷入宫闱争斗之中,现在也是因为她,才要去钰容华的跟前当差,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朱唇半张,盈盈贝齿咬住下唇,阮筠声调很轻,“钰容华点了你明日去她跟前当差,不必在桃林做洒扫了。”
听絮先是一愣,似是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事情,而后她展露笑意,站起身倒杯水放在阮筠的手心中,“我以为是什么,姐姐让我吓了好大一跳,主子想要什么人去跟前伺候也是我的福分,倒是阿筠姐姐一人在桃林中,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