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讲了她一肚子的心酸,见桑桑只是给她递帕子添水,仍是不着急的模样,不禁腹诽道:这丫头该不会真以为君上有法子护她一辈子吧?
于是她又接着道:“原来有王后在,我这心还是安的。这后宫中娘娘她没有生养,我也没有,我就想着将来我就伺候娘娘,跟她做个伴儿。可是谁能想到啊,王后这辈子虽然不像平头百姓那样遇过三灾八难,可也不过活个五十出头,你说她头都还没几根白的呢,怎么人就不在了!王后娘娘这一走,妖魔鬼怪就立刻现了原形,这才几天啊,就在宫务上打起了官司。”
眼见着她要往深了说,桑桑忙道:“姐姐渴了吧,多饮几口茶吧。”
华妃听了上下扫她一眼,“你现在还有君上的宠爱,怕什么?我这老婆子也不过是嘴上痛快痛快,又能做什么?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等淑妃当了新王后,你的日子可就未必能像现在这样悠闲了。”
桑桑看着对面的屏风道:“君上似乎并无立新后之意,姐姐和我可别为了嘴上痛快而失了分寸。”
其实真要说立新后一事,淑妃确实是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但桑桑直觉这个人不会是淑妃。
再说,这个人到底会是谁,华妃也低估了她的受宠程度。
华妃却不依不饶道:“难道妹妹是从王君那里听到了什么风?要真有你也跟姐姐说说,我也没什么别的想头,就是这事儿吧,老搞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妹妹多说点,也给姐姐我定定心。”
桑桑心想:以前都说华妃清冷无垢,难道是人岁数长了就变了性子?
她摇摇头道:“我这里哪有什么风,王君向来也不和我说这些的。只不过我听王君说王后娘娘在危难的时候帮助过他,就想着谁也替代不了楼王后在王君心里的地位。”
“呦,君上还和你说这些呢?!”
华妃一副不理解的神色。
桑桑毫不在意道:“王君和王后相识于微末,感情自不是一般人可比。”
华妃自觉平白讨了个没趣,又将话题拉回到宫权上,压低声音悄悄道,“诶,要是让妹妹你选,你希望哪位娘娘执掌宫务呀?”
桑桑不答反问:“姐姐希望是谁?”
华妃暗自咬牙:这丫头嘴倒是严。
桑桑见华妃不说话,便适时的打圆场道:“姐姐再尝尝这茉莉酥。”
华妃只好按她说的拿起茉莉酥来吃。
桑桑一面看她吃一面端起茶盏道:“其实姐姐不必如此多虑,不管哪位娘娘执掌宫务,也不能太苛待你我,若果然失了体面,那便跟王君告状便是。”
华妃在长宁宫没待满一个时辰便回了,走出大门她不禁一叹:自己果然不适合做这样的事,还不如想想如何讨王君的欢心。
朱弦则在偏殿内一边差人收拾杯盏盘碗,一边同桑桑小声道:”
华妃娘娘怎么现在话这么多了?以前倒是没看出来。”
羽衣在一旁给桑桑捶肩,听到这儿也不禁道:“我看宫里人都是瞎了,怎么就觉得您跟她有七分的像。”
桑桑轻声道:“说话还是注意些吧。”
于是朱弦和羽衣都不再多话了。
直到进了暖阁,桑桑才又开口道:“华妃虽然话多,却不算讨厌,说不定等我老了还不及她。”
朱弦眼睛向门口瞟了下,然后让云香去暖阁门外守着。等暖阁里都是自己人,朱弦和羽衣说话也就大胆了许多,羽衣问:“小姐,华妃娘娘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了?”
“这你还看不出来,为新王后的事儿呗。”
朱弦理所应当地道。
羽衣挠头,“那,王君到底会不会选个新的王后呀?”
“我看不会,咱们娘娘还在这儿呢,选什么新王后?也就是欺负咱们小姐没生儿子罢了。”
朱弦道。
羽衣小小声道:“可王子们都挺大了,也该选太子了吧?”
朱弦撇嘴道:“君上还不老,选什么太子?”
“可要真选了太子和新王后,咱们小姐怎么办?”
羽衣想到这儿就十分忧愁。
桑桑忽然开口道:“过一日就算一日,何必想那么多?”
朱弦听了这话立刻俯下身小声道:“小姐,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原来你身体不好,过一日算一日也就罢了。可如今你身体康健,还要长命百岁呢,怎么可以不想以后呢?”
以后么?
桑桑还真没想过这事儿。
当年她回宫时可谓“命悬一线”
,可突然间就被治好了。一开始她还不信,直到三个月后恢复如初,才逐渐信了彭太医的诊断。
其实她心里是知道司炎给她用了某种灵药的,可他不说,她也就当全然不知,反正是他欠自己的。
她休养期间,司炎经常来看她,甚至一待就是一整晚。他也不做什么,就是坐在床边看她看书,甚至看奏章,看得人心慌。
那时候她还没封妃,如此招摇自然被宫中许多人不喜。葛太后是第一个找她麻烦的,什么吃用穿戴越制越级,林林总总的简直罄竹难书,甚至还派身边的紫湘来教她规矩。
她一直记着被那紫湘打过一记,是以等这人想要故技重施,她就反客为主打了回去。紫湘是太后身边的管教女官,自然是想要报复,但伺候她的柳叶柳条不敢让她被欺负,使了大力把福庆宫来的这批人都教训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