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后打上水来,搓洗了自己的一身裙裳,然后用竿子撑开窗户来晾晒衣裳。
说来也是姻缘巧合,她拧干水往晾衣杆上搭衣裳时,一个失手晾衣杆脱落,连着晾晒在上面滴答着水的下裙掉下楼去。
兜头砸到从下面经过的吴典恩身上,等他扯开罩住头脸的湿淋淋下裙,抬头望上去时——
只见小妇人头上斜插一朵并蒂花,两弯柳叶眉映着颊上两朵桃花,胸前一块玲珑坠儿最是好看,隙间露出两捧酥玉胸:
“奴家一时失手,误中官人,万望勿怪。”
吴典恩这一见一听,身子都酥掉半边,胸腔怒气霎时消散,一张脸笑吟吟的,迭声道:“不妨,不妨……”
之后的发展,毫不意外都在预想之中。
吴典恩使了几个风流钱,请动王婆从中拉纤,替他邀请潘金莲吃酒席。
到约好的这一日,吴典恩起个大早,沐浴净身、刮面剃须,将自己收拾得白嫩干净。
挑一身八成新的青蓝儒衫穿上,用一根青玉簪挽上发髻,打整得是风度翩翩,愈显仪表不凡。
又强作大方,拿出半两银子,切了一碟子卤牛肉,买了几样糕点,又打来一壶浊酒,在王婆茶坊里间的房中,摆出来一小桌酒席。
潘金莲被王婆哄来赴宴,见着了儒士书生装扮,温文有礼的吴典恩。
只觉得与她家蠢笨猥琐的武大,她那健壮有力的小叔子武二,有过一面之缘的健壮英俊又富贵骄矜的西门大官人,都大不相同。
这般温文儒雅的书生,一身气力虽不那般受用,却定然知情知趣。
原本两三分的意动,这就有了五六分。
潘金莲与吴典恩深拜道万福,轻曼柔声地:“奴家此般见过官人~”
又对王婆娇嗔道:“干娘这里有客,却叫奴家来吃酒,却是唐突了。”
好似不是事先相请,而是突然偶遇一般,。
吴典恩看着进来这妇人——云鬓楚腰,粉面桃花,上罩青云衫儿,下着桃花粉裙儿。
且这粉裙儿,正是那日兜头罩住他头脸的那一条。
“不妨,世间最难是因缘(姻缘)巧合,何来唐突一说?”
吴典恩乐于调情享受暧昧情趣,只说道,“今日既遇见娘子,万请娘子吃上一杯酒,方才不失礼数。”
只看吴典恩做了西门家的管事后,在与来保一起替西门庆送生辰纲时,靠冒充西门庆的舅子,从蔡京那里谋来驿丞官位,就知道他是一个大胆会来事儿的主儿。
得了官又承蒙西门庆资助一百两银子做盘缠,才得以上任,最后从小小驿丞升到巡检司,在西门庆死后为谋夺财产,险些将吴月娘送进监狱。
作为红楼梦里贾雨村的原型,他自然也是恩将仇报的主儿。
而不管是西门卿与他来往后的感觉,抑或书中他的精彩履历,都说明吴典恩不但大胆会来事儿,恩将仇报忘恩负义,他还能说会道!
潘金莲和吴典恩两人一旦说上了话,你来我往,气氛好不火热。
酒席才吃到中途,王婆就功成身退,留下两人独处一室对饮对酌……
自此之后,王婆也是以做寿衣为借口(这回没有西门大官人送她绸绢,吴典恩也非富裕慷慨之人,她自掏腰包买了一匹三梭布),请潘金莲过来帮她做活,实为私会。
每当武大郎挑着担出门了,潘金莲就到隔壁王婆茶坊,坐在里间边做着针线活儿边等吴典恩来见。
一旦见上就搂作一处,外间客人喝茶说话,里间两人厮混喘息。
估摸武大郎卖炊饼快归家时,潘金莲才整理衣裳走后门回去。
一来二去,吴典恩有好几次离开王婆茶坊时,竟都撞见了武大郎。
潘金莲和吴典恩厮混时并不收敛,别说茶坊里的客人,就是街上的小贩,青天白日里,多少都听了一耳朵的淫·声浪·语。
两人的奸情人尽皆知,只是没人告诉武大郎,只当面说些‘麦稃与鸭’、‘绿王八’之类隐晦的玩笑话。
到了七月下旬,逢遇西门卿生辰,西门家的生药生意又做的越加风生水起。
吴典恩惯会钻营,就想谋一个主管职位——书中他也确实做了西门家的一个主管,就与如今正管着生药铺的傅二那般。
于是就时常往西门府走动,在西门卿面前献殷勤,一连十数天,都没去见潘金莲。
如此这般,才有了西门卿生辰次日早上,潘金莲求请王婆去寻吴典恩,王婆打听到风声后又差使武大郎的女儿迎儿,去李家院里请来吴典恩,最后与西门卿在茶坊撞个正着。
武大郎捉奸这事,一来世事无常,二来无巧不成书。
寻常时候别人买炊饼都是一个两个,个都少。不曾想那日西门卿偏偏遇见了武大郎,又多买了二十几个炊饼,他一挑两笼炊饼就买空一半。
还剩下一笼,不多时就卖完了,武大郎晌午前就归了家。
武大郎到家后一看屋里除了小女迎儿,并不见潘金莲人影。
他是知道家中那口子在给王婆做寿衣的,只是迎儿见他回来后,惊恐的神情不免让他起疑。
到屋没片刻,便决定去隔壁王婆茶坊寻人。
……
“……那吴典恩没多少银钱,王老虔婆也赚不到几个风流钱使。可她不过是让出一个里间、一张床榻,供两人私会,便能白得一个做寿衣的劳力,并一些酒水果点和个钱,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她便乐意做那腌臜事!”
郓哥那是绘声绘色,将个中缘由一一分说。
“武大郎欲要寻人,来到隔壁茶坊,便听见一二句淫·声浪·语,彼时茶坊里还有个闲极无事的无赖,正为听那淫声解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