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女孩子打断一圈小伙伴的叽叽喳喳,“这毛衣,这大毛领,这格子呢裤还有这大头皮鞋,都得搭配好吧,要做得做一套的,而且你们这么堂而皇之的要了先生衣服去模仿,羞不羞呀!”
黎嘉骏全身就被那女孩子一边点一边遭审视,她嘿嘿嘿笑着还挺起了胸,其实现在这样的穿着打扮到了现代也挺夸张,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谁也把不好穿衣的风格,洋人聚会穿的裙子还可以用裙撑,中国人长褂里面还会穿西装裤,只要好看和舒服一切皆有可能。
更何况能在这个学校读书的女孩子十之□□都是千金,根本不差钱,随便怎么任性都行。
大家相互取笑着,差点都忘了来这儿是有活儿干的,很快食堂的大婶就把一盆盆面粉和材料搬上来,姑娘们跟过年包饺子似的围成一团,开始熟练的和面准备做饼干。
到了现代烤面包饼干对于土鳖黎嘉骏来说还是有闲有钱的贵妇活,可现在居然当成一次类似于拌拌面和包饺子的事情来做,无论做多少次她都觉得很新鲜。
做饼干的时候大家反而安静了,每个人都带上了自制的口罩,大家埋头苦干,时不时手里兜点面粉相互撒点儿,窃笑声此起彼伏。
清冷的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四散的面粉像浓密的灰尘一样在阳光中呼啦啦的盘旋,偏偏还带着一股暖暖的温香,等到烤饼干陆续出炉,整个食堂散漫的甜香和温热更是让人幸福感爆棚,大家拿纸包把小饼干十个十个装了,除了自己留一份以外,其他都要校工送到福利院去给那些孤儿,算是教会学校例行的慈善事业。
傍晚,黎嘉骏嘴里叼着小饼干去校工办公室煮咖啡时,被传达室的小姑娘喊住:“黎先生,有您的电话!您家里的。”
“哦,好的。”
黎嘉骏愣了愣,昨日刚与家里人通过电话,怎么这时候又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她跟着那小姑娘到传达室,路上还挺不安,“是谁?”
“挺年轻的。”
小姑娘道,随后有些犹豫,“而且好像,有点急。”
黎嘉骏立刻加快了脚步。
打电话来的是大哥,开头第一句话就是:“骏儿,准备准备,回一趟上海。”
黎嘉骏心里一紧:“出了什么事吗?”
大哥沉默了一会:“黄先生,去世了。”
“……谁?”
“黄先生。”
大哥没详说是谁,因为他知道黎嘉骏心里清楚。
黄郛死了?黎嘉骏脑子里一阵空白,“不,不可能呀,上回去,还好好的。”
“那也是卧床不起了。”
大哥提醒她,“你自己说的,形销骨立。”
“可也不该……这么快。”
黎嘉骏觉得很心酸,“沈阿姨肯定伤心死了。”
“所以你快回来,她不想见政整会那些人,但是丁先生的意思,你可以去。”
“好,我明天就回来。”
黎嘉骏挂了电话,在传达室外站了很久,还没回过神来。
如果说到杭州还有什么福利的话,那就是在到了这儿三年后,得以拜访辞职养病的黄郛先生。
她对于黄先生的感情很复杂,但无疑站在她的角度,她是敬佩他的。
不管他硬着头皮出山背锅到底为国之心较多,还是再战仕途一偿抱负的心思更重,但从她的角度看,他确实是呕心沥血签订了那份“卖国”
的条约,在华北兵临城下的情况下,他所签订的条约几乎和打平的松沪战役差不多内容。
让一场败仗有了平局的尊严,这本身已是不可为而为之,期间他所遭受的谩骂、侮辱和暗杀足够压垮随便哪个普通人,可他都撑住了,一直撑了两年多,才因为重病缠身不得不再次背着一身骂名辞职,回到他在杭州莫干山的小院。
留下华北交给二十九军的宋哲元和萧振瀛组建了政改会继续与日本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