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卧在榻上的男子动了动。
苏细立时收回视线,然后往后退三步,道:“我拿到了一些元初小时候的诗。”
她未等顾韫章起身,便将手里的诗念了一遍。
顾韫章似是刚睡醒,他嗓音微哑,带着一点惺忪困顿。“唔,是元初写的。”
男子揉了揉额角,终于坐起身,看样子是清醒了。
苏细压低声音,“那元初的脑袋是天生的,还是……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顾韫章淡淡道:“无妨。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顾府上下都知道。是元初小时生了一场大病,烧坏了脑子。”
说到这里,顾韫章一顿,音色突然一哑,“元初小时,也是一个极聪慧的孩子。”
三岁成诗,自然聪慧至极,实在是可惜了。
苏细捏着手里的诗,想起元初那副灵动娇憨的模样,又问,“你怎么不接元初一起住青竹园?她那小院子里头的使女都不尽心,连绣鞋都给她穿反了。”
“我是男子,不方便。不过如今有了娘子,就有劳娘子操心了。”
苏细抿了抿唇,“我也不能一直照料……”
她是想着要走的。“你还是寻几个靠谱的婆子吧。不过暂时,我是会替你照顾的。”
起码在她离开前。
男子轻笑一声,慢条斯理自榻上起身,而后拢袖,身体正直,两臂如抱鼓伸出,双手互拱沓,与苏细的方向拱手行礼道:“多谢娘子。”
第37章
农历二月底,顾颜卿历经九日春闱,终于回府。
一大早,梁氏便忙活起来,若非冯妈妈拦着,她还要亲自出府去接顾颜卿。
苏细对于顾颜卿的归来没甚兴趣。此刻她的兴趣都在顾韫章身上,她觉得顾韫章身上隐藏了很多东西,这个男人远不止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般人畜无害。不过苏细整整盯了三日,这厮不是用膳安歇,就是安歇用膳。
仿佛这天底下除了这两件事就没别的了,甚至连竹简都不看了,惹得苏细一度怀疑他那些竹简都是用来装面子的。
真是没出息!
今日天气不错,苏细领着顾元初在回廊里摘芙蓉花。
大朵大朵的芙蓉花浓艳如春,临水敛漪。顾元初跪坐在美人靠上,正伸手去够那朵最大的芙蓉花。
回廊不远处,梁氏与冯妈妈急匆匆而来,想是要从这边过,去府门前迎顾颜卿。
苏细知道,经过上次的事,梁氏十分不喜她。为了避免麻烦,苏细便准备带顾元初离开,却不想顾元初看到梁氏,突然尖叫起来,然后一脸惊恐的往苏细怀里钻。
苏细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吓住,赶紧一把护住人,把仿佛陷入无限恐惧之中的顾元初带离临水的美人靠旁,生恐她不小心跌了进去。
正巧这时梁氏经过,听到顾元初的声音,那张本就严肃的脸更是拉的难看,“快带下去!闹死了!”
苏细立时拽着顾元初远离梁氏。等看不到梁氏的身影,一直躲藏在苏细怀中的顾元初才悄悄地冒出半个脑袋。
因着方才又哭又闹,她的嗓子都喊哑了。双眸红通通地蕴着泪,可怜巴巴扒着苏细,浑身瑟瑟发抖。
“怎么了?”
苏细见状,赶紧替顾元初擦了脸上冷汗,然后伸手一触她后背,发现这小娘子身上的春衫都被冷汗浸湿了。
居然吓成这样?苏细蹙眉,牵着亦步亦趋不愿离开她的顾元初回了青竹园,让养娘替她换过了衣裳,自个儿搂着她在榻上哄睡了,然后去寻顾韫章。
“我有事与你说……你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