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安应声坐过去,陆氏见女孩们和睦相处,眼底也闪烁着笑意。
不多时亦和也来了,姐妹几人再挤挤,榻上坐得满满当当。
陆氏便教姐妹四人看起账本来。这是陆氏从她的陪嫁里选出的几个铺子,一人给了一个权当练手,日后也会作为白亦安几人的嫁妆一起过去。
论起来,陆氏作为嫡母,确实是没话说的。不然亦安能不能平安长大,还是个未知数呢。
四人之中,亦安的账算得是最好的,这得益于她前世的经历。
“五妹妹不仅字写得好,算起账来也这般快。”
亦宁手里握着毛笔,小脸皱成一团。
陆氏听了女儿的话笑道,“还好意思说你五妹妹,要不是你让安姐儿替你算账,我还不知有这回事。”
原来亦宁及笄之后,陆氏便让她和亦真一起学着管家。分给她的几个账本看得亦宁脑壳疼,想请亦真帮忙,可大姐姐一副要成仙的模样,亦宁心里也没底,只能拉了更小的亦安来参谋。
可没想到,亦安帮着算了几天账,没多久就厘清了账目,还给亦宁写了条目,以便应对陆氏的考教。
亦安也不想这样,可亦宁一开始只是说帮着参谋参谋,后来拖着她撒娇卖痴,非要她帮这个忙不可。无奈何,亦安只能算清了账目,顺便写了条目,硬逼着亦宁学,以求不要在陆氏面前露馅。
亦宁倒是都背顺了,只是太过僵硬,还是被母亲看出了端倪,无奈只能忍痛将亦安这个“幕后军师”
供了出来。
陆氏这才决定带着亦安一起,权当陪练。又碍着苏姨娘日渐哀怨的眼神,只能把亦和也带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在庶女间分个高低出来,没来得让人说嘴。
谁知道苏姨娘还真是这样想的,亦安从开蒙后便受白成文和陆氏看重,在二人心里只比亦宁和亦真稍差一点,亦宁是嫡女自无话可说,亦真又是二房长女,以前的渊源苏姨娘也知道一些。十指尚有长短之分,更何况儿女之事。苏姨娘虽然有白尚惠傍身,但毕竟年幼,也没有显示出来在读书上的天赋,帮不到女儿,只能巴着陆氏。
所以一听五姑娘也跟着学算账管家后,苏姨娘硬是求着把亦和也塞了进去。陆氏也没说什么,反正都是要教的。
算了一上午账,又在景然堂用过午膳。
申时二刻,陆氏身边的管事妈妈送来一张请帖。
“巡抚夫人派人请来的请帖,周管家把人安置在回事处喝茶。”
陈妈妈低声回道。
陆氏展开那张大红洒金的请帖,亦宁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
“又是宴请……”
亦宁嘟嘟嘴。自从及笄之后,类似的宴请骤然增多,亦宁跟着陆氏周旋于各家夫人之间,早就不耐烦了。
“娘啊,咱们不去行不行,兄长下月就要入场。”
亦宁抱着母亲的臂膀撒娇,倒不忘拉自家兄长出来作挡箭牌。
陆氏秀眉微蹙,“又说浑话,巡抚夫人的请帖,岂是轻易能够推拒的。”
别看陆氏父亲是太子太傅,可身上并无实职,先太子故去后尚未立新太子,这份荣光不免暗淡几分。丈夫虽是布政使,却又比巡抚品级稍低,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况且陆氏本来就没有推拒的打算,看完请帖后对陈妈妈道,“告诉那人,回李夫人的话,三日后必然赴约。”
应天巡抚的夫人李氏在三天后举办花宴,请一众夫人赴约。
李夫人的目的陆氏心知肚明,她也正有相看各家公子的想法,乐得带几个女儿赴宴。
陈妈妈应声退下,去回事处找那个小厮回话,并给了陆氏发的赏钱。小厮捧着赏钱高兴地回去回话,陆氏为三日后的宴会开始捯饬亦安几人。
巧的是这月中旬刚做了新衣裳,不必再让针线房赶工。
“大姐姐带这支珠簪特别好看。”
亦宁手里握着一支攒珍珠镶红宝石簪,往亦真头上比划。
天意
李夫人办这个花宴,本就是打算给自己的长子相看。陆氏不过顺水推舟,也借着这个机会替白亦安几人掌掌眼,万一就有那合意的呢?
既应准了会去赴宴,陆氏便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来捯饬几个女儿,命郑妈妈带人抬了自己的妆匣来。
黄花梨的木料,黑漆螺钿的做工。妆匣拢共有五层,足有一人高。层层叠叠推开后,满室都浸着珠光,刺得白亦安眼仁儿发酸。
陆氏的用意很明显了,既决定带人出门子,就不能让人说她苛待庶女。且三个女儿都到了议婚的年纪,白亦和纵短些年岁,可也能慢慢相看了。总不能到了年纪随便说一门亲事,面上光鲜,不管内里好歹。陆氏不是这样的嫡母,也作不来这样的事。
女子在这世道上本就比男子艰难些,又何必在婚事上多添一层坎坷呢?陆氏自小就是这般性子,平日里待几个庶女也算一碗水端平。
特地开了妆匣,白亦安便明白陆氏的意思,是打算让她们在三日后的花宴上好生表现,就算不是为相看婚事,这样的场合,也不能轻慢。
白亦宁第一个下榻,围着妆匣转了一圈儿,信手从里面挑出一支珠簪来往白亦真头上比划,“大姐姐戴这个好看。”
一会儿又拿起一支羊脂玉桃镶银如意纹簪对着白亦安道,“五妹妹袋戴这个好。”
后又拿起一根高山流水错金镶祖母绿银簪,对白亦和道,“七妹小些,戴这个正合适。”
不能说白亦宁的审美不好,只是看起来有些不搭调。
陆氏嘴角抿出一抹笑,亦宁哪里是给几个姐妹挑首饰,分明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打扮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