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又是新的一日。
县衙开门不久,雷老太太就率领家人来衙门打听进展了,希望早点定了柳玉珠的罪,她好早点带走儿子的尸体,回家安葬。
6询面都没露,派陈武去打了雷老太太。
雷老太太不是宋氏,她不敢硬闯衙门,却也不甘心就此离去,披麻挂白,在衙门附近领着儿孙哭。一家人哭声不大,惊扰不了知县老爷,只引得百姓们驻足围观,窃窃私语,纷纷议论此案,夹杂着一些捕风捉影的对柳玉珠的臆测。
种种人证物证都对柳玉珠不利,民声又如此,倘若不是6询认识柳玉珠,相信她的清白,换个知县,可能直接就给柳玉珠定罪了,哪怕柳玉珠不认,也能来个屈打成招。
到晌午,前往邹峰等三个犯人家乡打探的捕快们回来了。
邹峰家里,他的老娘早在他犯事潜逃当年便得了急病去世了,邹老爹身体虚弱,如今苟延残喘而已,平时若与村人谈到邹峰,也都是唾骂之词,嫌邹峰连累了一家人的名声。邹峰的两个弟弟都是庄稼汉,皆有妻子儿女,踏踏实实种地过活,不曾离开故土。
另外两个死刑犯的家里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听完捕快的话,钱主簿看向6询,道“大人,昨日我已经将雷捕头参与过的其他旧案卷宗找出来了,您要过目吗”
6询尚未说话,赵县丞转向钱主簿“你也怀疑雷捕头死于仇杀依我看,如果真有犯人家眷如此憎恨雷捕头,他们早对雷捕头下手了,何必等到今日,反倒是那柳玉珠,平时就与雷捕头不清不楚,因情杀人,嫌疑最大。”
钱主簿心想,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大人偏向仇杀报复,你直接去劝大人啊
钱主簿悄悄看向主座上的年轻知县。
6询手里握着邹峰案的卷宗,他似乎没有听到两人说了什么,又看了一遍卷宗,他抬起头,对赵县丞道“本官对邹峰案有些疑虑,还劳县丞随本官去马家走一趟。”
赵县丞昨日就现6询很在意邹峰案了,但他不懂,邹峰案能与雷捕头的死有什么关系
年轻的书生,定是受了柳玉珠的美色蛊惑,想方设法替她摆脱罪名。
可6询身份尊贵,赵县丞不敢公然表达自己的态度。
“应该的应该的。”
赵县丞恭声道,命人去给6询备车。
正午时分,明日晃晃,6询一身青色官袍走出县衙大门,陈武、赵县丞步行跟随左右,后面还跟了一队捕快。
6询正要上车,雷老太太哭喊一声青天老爷,踉踉跄跄地朝这边跑来了。
6询循声看去,除了雷家众人,还看到一对儿布衣父子,父亲年约五十,面容敦厚,脊背微微佝偻,儿子双十年华,五官俊秀,神色焦急。
父子俩原本站在一处树荫下,见雷老太太跑过来,父子俩也匆匆跑了出来。
陈武低声道“大人,那便是柳晖、柳仪父子。”
6询面无表情地上了车。
雷老太太哭跪到马车前,充满希望地看着车厢“大人,大人查到真凶了吗大人要去抓捕真凶,老妇跟您一起去”
柳晖跪在她一旁,双目含泪“大人,小女玉珠绝不会杀人,求大人还她清白”
车内,6询闭目,攥了攥手。
还她清白
他正是因为要了她的清白,招了她那么多眼泪,才自觉亏欠于她,若能奉还,他早还了。
“本官另有要案要查,你等先退下,雷虎一案本官自会查明。”
6询挑帘,看着二人道,随即放下帘子,命车夫出。
陈武去撵雷老太太,柳仪神色复杂地扶起父亲,父子俩守礼地避到一旁。
等6询的马车走远,雷老太太瞪向柳晖父子,狠狠地吐了一大口吐沫。
父子俩及时避开,柳晖还想分辨分辨,柳仪二话不说地扶走了父亲。
跟雷老太太那种胡搅蛮缠的人没什么好说的,雷老太太把雷捕头当宝,觉得玉珠会稀罕雷捕头,柳仪却知道,妹妹玉珠就算眼睛瞎了,也不会选择五大三粗的雷捕头,如果不是妹妹命苦早年进宫,或许妹妹早嫁给谢公子了。
明日当空,家家户户都在吃午饭,街道上少见行人。
赵县丞身体肥硕,跟车走了一刻钟,后背便被汗水打湿了一小圈,瞥眼旁边的马车,心中叫苦不迭。
绕过几条巷子,终于,马大祥的家门出现在了眼前。
“大人大人,那就是马家”
赵县丞一边拿帕子擦汗一边激动地道。
6询挑帘看看,调遣几个捕快去马家后面守着。
赵县丞暗暗好笑,马家就一个寡妇一个老奴,能犯什么事
马车停到了马家门前。
大门紧闭,陈武上前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