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耀华不放心他,和詹姆斯道了歉,说自己送柳愉生上楼再下来。
詹姆斯整理他的照片,笑着说没问题。
对于周耀华一定要送他上楼,柳愉生也没有办法,只好由着他走在自己身后关切询问,而他又没有精神来应对敷衍他了。
送柳愉生进了他的卧房,周耀华看他脱了长衫躺下,又为他整了整被子,才说道,“你好好睡一会儿,过会儿吃完饭要是头晕还没有好的话,就让大夫来看看,如何?”
柳愉生心烦意乱,周耀华对他关怀备至,已经完全超过了对待好友的界限,越看越觉得像是在对待新婚小媳妇一样。
柳愉生心情复杂地敷衍回了一句好,就埋头闭上眼睛了。
周耀华又看了他一阵,才出去关上门下楼去了。
周耀华出去后,柳愉生便睁开了眼,望着床顶的白色蚊帐发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和周耀华确定一下,或者,他就不声不响地搬出去。
但是,周耀华已经知道了他所任职的学校,即使他搬出去后,周耀华要找到他也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那么,应该和周耀华把话说清楚,然后,自己再搬出去吗?
柳愉生并不是个心冷的人,他的心甚至是万分柔软的,周耀华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想着有一天一定会还他人情的,但是,遇到现在这种情况,他就真的觉得很烦恼了,他并不想要伤害周耀华,当然,自己被周耀华伤害那就更加不想了。
第十章确认与离开
柳愉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这些天周耀华待他的好简直让他感激涕零,认为人生居然能得如此好友,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没想到周耀华原来是对他有所企图。
不过,没有明确的证据,柳愉生又觉得自己如此妄测好友,将好友想得如此不堪,心胸又实在太狭隘了,甚至人品也有问题。
又想起六七年前还在读书的时候,周耀华相貌堂堂,在一众矮小的西南人群里,鹤立鸡群,当时有不少女同学都对他以心相许,甚至有人给他写的情书柳愉生还看过,柳愉生当时问周耀华为何不回应人家女同学的心意,毕竟,人家家里家境很好,而且女孩子也长得漂亮。
当时周耀华说的是冠冕堂皇的话,“国之不国,何以家为?”
那时候柳愉生还小,并且从小就被拘在四川盆地里面,眼光也和他家土地主的身份一样,非常短浅,没有经历过战乱,一直活得舒适安逸,并不能太理解周耀华的那句话,他当时还想着周耀华家里就是大资本家,而且大部分人都投奔美帝国主义去了,他哪里来的立场说这种话啊。当然就当周耀华敷衍他来的。
后来才知道周耀华的父亲是国党将领,抗日战争战死了,而且他的母亲不愿意离开中国,所以才来成都避难。
虽然知道了这些,柳愉生又走出了国门,看到了太多,体会了太多,完全能够体会那种“国之不国,何以家为?”
的心情,但是,他依然不觉得周耀华是个爱国主义者,至少,他没有去参军继承父亲遗志,也没有为国奔走之类,还是在做他的大资本家,日子过得富足舒适。
想起当年同学时候的事情,周耀华对他真的非常好,不过,柳愉生并不觉得周耀华是对自己有什么企图的。
柳愉生不知道到底是周耀华不君子,或者是自己不够君子,反正就是烦闷了。
饭碗时分,周耀华上楼来看柳愉生,叫他吃饭。
柳愉生根本没有睡,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身体就是一僵,门又被关上了,然后听到故意放轻的脚步声,那是周耀华的脚步声。
柳愉生觉得自己睡床上被好友像看小媳妇一般地看望非常不妥当,应该在周耀华走近的情况下就赶紧爬起来,但是,他却没有动静,闭着眼睛,放浅呼吸。
周耀华站在了他的床边,柳愉生此时的意识仿佛能清楚明晰,他仿佛能够感受到周耀华在干什么一样。
周耀华定然盯着他看,这让柳愉生觉得非常不自在,但他并没有睁开眼。
他心里其实也是想确认什么。
柳愉生因为在床上躺了一阵,脸色不像上楼来时那样发白,带着一些红晕,眉目秀美,唇色浅淡但是很鲜嫩,周耀华目光温柔而深情,看了柳愉生一阵,轻声唤道,“愉生,愉生……”
柳愉生并没有回答,他还是沉睡着,没有醒。
周耀华有一瞬的迟疑,但还是弯腰伸出了手,手指抚摸上柳愉生的脸颊,然后才探上他的额头,并没有发烧的迹象。
柳愉生的脸被周耀华的手指碰到的时候,好似有蜈蚣从背上爬过一样,让他一下身体都起了鸡皮疙瘩,人不由得都僵了一下。
为避免尴尬,柳愉生并没有动。
周耀华的手指抬起来又放到了柳愉生的唇上,轻抚了一下,这才放开,他出门去了。
周耀华刚出门,柳愉生就动了,眼里带着惊诧和一丝恐慌,伸手在唇上擦了擦,愣愣坐在床上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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